01
白衣少年笑了。西门吹雪如果要杀一个人,就表示这个人已经死定,现在西门吹雪要杀他,他居然还能笑得出,不但笑得出,而且笑得这么愉快。
这一点甚至连大鼓和绣花鞋都觉得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这个看起来总让人觉得有点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白衣少年,居然还要说:“西门吹雪,你真行,我知道你一向都很行。”他说,“你要杀人,比别人要切一颗萝卜还容易,你要杀我,当然更容易。”
白衣少年的笑非但愉快,而且能让别人也同样愉快。
“你刚才说过,我的武功很差,大鼓和绣花鞋虽然都是当今江湖中一等一的杀手,可是在西门吹雪面前,他们大概连动都不敢动。”
大鼓和绣花鞋既不能,也不敢否认。
白衣少年说:“在这种情况下,我听见你要杀我,本来应该怕得要死才对,可是我一点都不怕你。”他问西门吹雪,“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西门吹雪看着他,眼神既不冷酷,也不温柔,西门吹雪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好像在看着一片空无。
“我不怕你,只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杀我,也不能杀我。”少年居然如此说。
西门吹雪居然也没有拔剑。
“西门吹雪杀人于一瞬间,一瞬间就可以杀人无数,像我这样一个弱小人氏,凭什么会认为西门吹雪不敢杀我呢?”这个奇怪而又神秘的白衣少年说,“我当然是有理由的,至少有好几点理由。”
没有人能想得出他的理由。
西门吹雪要杀人的时候,世界上有什么理由能够阻止他?
可是这个白衣少年居然把理由讲出来了,而且真的有效。
他是怎么讲的?
02
这个白衣少年讲出来的理由,当然是有理由的,而且是别人想不到的理由。
他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出来,想不到西门吹雪居然打断了他的话。
“其实你就连一点理由都没有,我也不会伤你的毫发。”
“真的?”
当然是真的,西门吹雪说出来的话,从来都没有人怀疑。
“西门吹雪要杀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西门吹雪不杀人,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这是真的。”白衣少年说,“我相信。”
“如果西门吹雪要杀你,就算你是个弱女子,就算你是陆小凤的情人,就算你是那个牛肉汤,现在你都已死在剑下。”
“现在我为什么还没有死?”
“因为一个很好的理由,我相信天下再也没有比这个理由更好的理由了。”
“哦?”
“嗯。”
“什么理由?”白衣少年问,“为了什么?”
“因为你虽然不是男人,是个女人,而且就是陆小凤最近最喜欢的那个牛肉汤、牛皮糖、牛大小姐,我却不是西门吹雪。”
这个人说:“我从头到脚,从头顶到脚底,全身上下,绝没有一个地方是西门吹雪。”
大鼓傻呆了,绣花鞋傻呆了,牛肉汤也傻呆了——不管她是不是牛肉汤,她都傻呆了。
何况她真的就是牛肉汤。
她知道西门吹雪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这个人刚才的样子,就是西门吹雪的样子,孤独、寂寞、冷。
如果你认为用这五个字描述西门吹雪还不够,一定要用十三个字才够,那么这十三个字就是除了孤独、寂寞、冷这五个之外,再加上八个字。
骄傲、骄傲、无情、无情。
这个人刚才看起来就是这样子的,可是现在却好像不一样了。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西门吹雪;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剑神。
这么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如果西门吹雪需要一个人死,这个人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现在我知道了,你绝不是西门吹雪。”牛小姐盯着这个人问,“如果你不是他,你是谁?”
她相信这个人就是西门吹雪,只因为她已经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西门吹雪那种独一无二的孤高和萧索,也已感觉到那种独一无二的凌厉剑气。
除了西门吹雪自己之外,还有谁能给别人这种感觉?
“西门吹雪的脸,本来就像死人一样,非但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而且连一点表情都没有。”牛小姐说,“最重要的一点是,大多数人只要远远地看见一个穿一身白衣如雪的白衣人,而且还带着一把长而狭的乌鞘剑,他的腿就发软了,哪里还敢去看这个人的脸?”
她的结论是:“所以在理论上来说,要假扮西门吹雪,并不是件很困难的事。”
这种理论是正确的,只不过理论和事实通常还有一段距离。所以牛小姐又说:“事实上要扮成西门吹雪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为什么?”
“因为他的剑气和杀气。”
——无论谁只要一看见西门吹雪,立刻就会感觉到他那种凌厉迫人的剑气和杀气,而且立刻就会被震慑。
“所以这个世界上能改扮成西门吹雪的人并不多,以我的看法,好像还不会超过三个。”
“哪三个?”
“西方玉罗刹、陆小凤,和司空摘星。”
牛小姐说:“西方玉罗刹就是那个西方魔教的教主,司空摘星就是那个小偷,陆小凤当然就是那个长着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自从银钩赌坊那件事后,西方玉罗刹好像从未再出现过。”这个白衣人说,“何况他本来就很少在江湖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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