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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惠邻的病危通知书下来了,这是今年第三次。
病危又救活,救活又病危,五十多岁的女人,身体各个方面人禁不起折腾。
蒋纹从美利坚的回国航班上下来,飞速穿过机场里来来回回的人群,她没有带行李箱。长发和风衣齐齐被狂风吹的张牙舞爪,一副墨镜遮住大半张脸,只留一张殷红丰盈的嘴唇。
蒋纹一步不停的走向马路,十二公分的高跟鞋像锥子一样狠扎着地面。
叫的车如约而至,蒋纹坐进去,报了医院地址。
隔着墨镜,蒋纹看着车窗外流转的城市,陌生又熟悉,她很久没回来了,驾驶位里的司机在第三次跟她搭话还得不到回应后,终于闭上了嘴。
繁华大都市,堵车堵到死。
车一寸一寸的挪,蒋纹心里的躁意也开始一点一点攀升。
一个多小时后,蒋纹推开vip8号房。
空的。
她停了一瞬,身后恰逢一位女护士路过,她转身,一把拽住护士,表情太过冷厉,让护士压住了前一秒窜起的怒火。
“里面人呢?”
护士看了一眼房号,立马了然,换上一副安慰的面孔,说:“您是家属吧,先别激动……”
蒋纹打断,一字一句的,“我问你里面人呢?”
女护士顿了顿,似乎在忍耐脾气,用尽量平稳的口吻道:“病人抢救无效,家人已经领走了。”
“什么时候?”
“凌晨三点五十。”
女护士的话被蒋纹甩在身后。
三点五十,那时候她还在回国的飞机上。
蒋纹掏出电话,拨号的指尖却不可控制的颤抖,她一路走,几乎是冲进女厕。
医院的卫生间打扫的很干净,里面没人,她靠在洗手台边,把包翻过来,化妆品钱包钥匙噼里啪啦的掉进洗手池。
蒋纹翻出烟盒,又找了半天,才想起打火机被扣在机场安检处。
她低骂一声,把烟扔进垃圾桶。
再抬头,墙壁上的镜面印出一张凉薄而冷淡的脸,她化了浓妆,黑眉,深红的唇,却盖不住脸色的苍白。
洗了把脸,蒋纹重新拨电话,那边的人很快接起。
“回来了?”
那边先发声。
“蒋深。”蒋纹拇指和食指揉太阳穴,她停了好一会儿,才问:
“真……死了?”
“嗯。”蒋深没过多说明,只问:“你在哪?”
蒋纹背靠着洗手台,“医院。”
蒋深静了一会儿,然后应声,“好,我去接你。”
**
十五分钟后,蒋深的卡宴准时停在医院大门口。
蒋纹扫了一圈跨步上去,“换车了?”
“嗯。”
快两年没见,蒋深没什么变化,头发理的整齐,脸庞尖毅英俊,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气场稳重。
他这两天忙的日夜颠倒,却丝毫不显疲态。反观蒋纹,什么事也没做,整个人像漏了气。
蒋纹不再说话,头往后仰,闭上眼靠着车垫。
蒋深将车开出医院,问:“画展怎么样?”
蒋纹一点不谦虚,“好。”
她在美国的画展的确办的不错,画风诡异而独特,越令人深感压抑,越令人心向往之。
现在人称之为,风格。
搞艺术的人多多少少有些神经质,蒋纹也不例外。她的偏执与敏感,也只有少数人理解。
蒋深把着方向盘,车开的极稳,“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蒋纹淡淡说,“画展后天结束,我可以给自己放假。”
“那边同意了?”
想到唯利是图的投资方,蒋纹拧了拧细眉,“谁管他们。”
“你这样会被炒的。”蒋深轻笑一下。
蒋纹闻言,睁开眼,“被炒了不是还有你么。”
蒋深没有接话。
蒋纹如果肯靠家里上位,早就已经登顶,大不必独身去外面闯,一年到头不着家,她都过了些什么日子,他一无所知,但她如今靠自己混的风生水起,更没人管得了。
“哥。”
蒋深嗯了一声,见半天没有下文,扭头去看。
身侧的女人倚着靠背,长发铺了一肩,近看就会发现,她脸色很差,一双眼空洞无神。
这不是个好现象。
蒋深回过头,眉间一层阴霾,握住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收紧。
她不能再受刺激。
“蒋纹,不要多想,楚姨的事我会处理好。”
蒋深顿了顿,语气放柔了点,字句深沉道:
“记住,还有我在。”
从前的蒋深不会说这种话,但无论如何,仿佛吞下救心丸,让她一颗狂乱跳动的心静了下来。
蒋纹压住内心不断涌起的躁动,稳住呼吸,轻轻嗯了一声。
**
蒋深把蒋纹送回她的公寓就离开了。
两年前父亲蒋忠离世,现今楚惠邻也随他而去,股份移交的问题呼之欲出。
二叔蒋德和三叔蒋明背地里勾结,如今是正大光明搬上台面,资产被人虎视眈眈,想吞得这口肥肉,自然要用尽各种手段。
内部斗争,公司不会改姓,但蒋家,从来称不上是一家人,若换蒋德手握大权,蒋深会立刻被踢出局。
这段时间,自身安危尤为重要,他有明暗两处保护,自己也足够警惕,但是蒋纹不一样。
这个妹妹,是他现在唯一的家人。
也是外界看来,蒋深唯一的软肋。
**
蒋纹倚着门发愣,身后叮一声,密码门自动落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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