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把大太监冯简从他的金银窝里揪出来,说是想悬梁,没死成,被禁-卫一刀砍了下来。押到西配殿,跪在连枝面前时,冯简发髻歪乱,形容狼藉,似乎连腰背也一瞬间佝偻了起来。他仰头看,见主位上坐的是连枝,忽地倒气大笑:“数典忘祖的狗东西!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早知你有二心,当初就该让你被人弄死,烂在那花泥里头!”
连枝转着手上的扳指,倏忽一笑:“咱都承天子恩,领天子赏。实在不知冯大监说的祖宗是谁。”
冯简在禁-卫手里垂死挣扎,连枝越是不让他说话,他就越要倒个痛快,反正已经这样了,只是到了没想到,抓他的这个是他殷殷切切养大的干儿子。
“你当攀上相府就高枕无忧了?!那姓闵的真把你当个人看吗!你也不过是他的小玩意!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啊,他还真能庇佑你一辈子?咱生是宫里的奴才,死就是宫里的孤魂野鬼,谁能把咱当人看!连枝啊连枝,我的好干儿,你真是个蠢东西!只有干爹才是真疼你啊!”
“你是谁爹!”福生瞧瞧看了眼连枝的脸色,立刻警醒,上前呵斥一声,“堵上他的嘴,押下去!”
“——连枝,你是个阉人!日日夜夜都记着,你就是个阉人罢了!”远远地,冯简还兀自叫喊,“哈!瞧着罢,今天是咱家,明天一样是你……”
做了太监,就没打算善终,最好也别奢望,连枝心里有数,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但连枝也没后悔。
冯简嫡系的太监们被陆陆续续拖出去,跪在地上的众内侍面面相觑,还有些不敢置信,冯简这般高的一座山,内宦们小心谨慎伺候了几十年的老祖宗,跟了先帝又跟了陛下的冯简,就这样……塌了?以后司宫台上,就是连枝的一言堂了?
连枝面色微白,不管底下人的窃窃私语,低头揉捏着眉心。福生端来茶,劝他回去歇一会,司宫台打打杀杀没了好些人,一觉醒来还有得许多事情要处理。尤其要先回去更衣,备着下朝以后去向天子汇报监军事务。以后天子那边,指不定也是点他去伴驾,毕竟司宫台上再没有比连少监更得力的人了。
不,以后该叫连大监了。
连枝点点头,回了房,褪了衣衫靠在美人榻上眯盹儿。司宫台改朝换代,依旧条理不失,都按部就班地干活,几个禁卫在冯简的住所翻箱倒柜搜查罪证。
冯简住处与连枝一墙之隔,福生关了门,点上安神香,在外间熨衣裳,听着外头兵荒马乱,心里生出了点叹息。那冯简虽说是结党营私,擅权贪赃,搞了不少冤狱,但也确实极疼连枝,将他当半个儿子养。冯简倒了,司宫台上,就真的只有连枝一个人了。
以后,以后……福生想到那位温润如玉的闵公子,又摇了摇头,太监和朝官,怎么可能长久呢。估摸着前头该散朝好一会儿了,福生放下衣裳,想着该不该叫醒连枝——突然外头跑进来个小内侍,急急忙忙地要求见。
福生见是御书房上来的,是连枝的眼线,没敢拦。
进了屋,小内侍张嘴道:“不好了!季大人当庭抗旨,陛下大怒,险些革了季大人的职……如今,如今季大人且在英乾殿外跪着呢!瞧着陛下的意思,若他不服软,就叫他跪死殿前。”
福生被惊了一跳。
正午日头高烈,五月也能晒死人,英乾殿前是一片大广场,宽敞得一点阴凉都没有,足够阅兵。散朝的官员三三两两从他身边走过,有的低头看一眼,有的匆匆撇开。
闵雪飞甲胄着身,封了赏,脸上很是光彩。闵家已官居相位,权力巅峰,小闵大人又这般出息,文武双全,以后肯定是要接他父亲的班,进议政堂,做首相的。
虽说现在讲来是大逆不道,可想着若当今陛下驭龙宾天,幼子登基,那时前朝闵霁,内庭连枝,后宫季贵妃……若想把持朝政,何止是一个“轻而易举”了得,简直是探囊取物了!再不逢迎可就晚了!
诸官奉迎上去,低声恭喜。闵雪飞还不知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权臣”,他转头看了看,摒开众人,踱到殿前广场上灿烂的日头里,低头看了看被罚跪的季鸿,半晌笑了一声:“知不知道,这就叫胆大包天,不识抬举。”
季鸿心情还不错,拂拂袖子,跪得堂堂正正:“你羡慕不来。”
“……”闵雪飞开他玩笑反被刺中心窝,气得倒仰,盯着季鸿看了一会甩袖而去。
连枝听闻此事,吓得面无血色,抗旨不遵,他好大的胆子!福生匆匆赶到英乾殿外时,人已散尽了,朗朗晴空里只有季大人一个,神态不像挨罚,跪得光风霁月,不卑不亢。福生远远地看了一眼,打探清楚了,又让身旁小的偷偷给塞两个护膝过去,谁知季大人是个不知冷热的,竟然不肯接!
盯了半晌,福生一路小跑回来,连枝皱着眉头问:“到底是闹什么?”
福生拽他到一边,支支吾吾地附耳上去。
连枝一惊:“他疯了?!”
福生心想,可不是疯了?当庭抗旨,持功邀赏,不仅替自己邀赏,还替别人邀赏,邀得满朝目瞪口呆,震惊万状。早上那个场面,起居郎和内史官都低着头四处撒量,觉得下不了笔。大夏立朝百余年,再没有比季大人更特立独行的了,只怕往后百余年,也不会有。
连枝觉
喜欢医食无忧[穿越]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