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经历过这半年苦难的武汉人来说,这种好消息实在太过难得,去保育院的一路上景明琛都听到有人在谈论:“我就说武汉不会失守的,咱们的空军那么厉害,日本人肯定打不进武汉的!”
听着这些话,景明琛的心中充满了淡淡的悲哀,她想起二姐走之前说的话。
“孤城难守,如今武汉三面受敌,后退是唯一出路。”
是啊,事到如今,谁还能真正相信武汉能保得住?只不过就如那位早点摊子的老板一样,虽然知道死亡在逼近,但并非每个人都有逃跑的力气,他们只能自我说服,只好自我说服。
蒋固北问她:“你们保育院最后一批撤离计划是什么时候?”
景明琛回答他:“快了,船都已经安排好了,最迟十月中旬前全部撤离,我和最后一批一起走。”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保育院门口。
今天的保育院气氛不同往日,门前水泄不通地围满了人,大家吵吵嚷嚷情绪激动,景明琛带着蒋固北绕后门进去,一到办公室就问:“今天这是怎么了?”
同事回答她说:“说起来也真是气人,一开始咱们好说歹说他们也不信咱们,现在眼看武汉要失守了,都一窝蜂跑来求保育院收留。撤离计划都已经做好了,船也都联系好了。明琛你说,这可怎么办?咱们哪还有余力再多收留一批?”
景明琛扒着窗户往外看,楼下人头攒动,一张张尽是绝望的脸。
她喃喃说:“就算不收,也得给他们个交代啊。”
同事忙摆手:“你要交代你去,我可不敢下楼开门。”
蒋固北冷眼在旁边看了很久,见景明琛转身要下楼,他便阔步跟了上去。
景明琛下了楼站在台阶上,声嘶力竭地向送孩子来的家长们解释现下的情况,她把保育院的窘境向家长们和盘托出,阐明为什么现在没法接收这些孩子,然而越说心里却越觉得难过。
保育院的成立不正是为了拯救孩子们吗,为什么却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孩子等死呢?
绝望的家长们对她的理由概不接受,有人嚷嚷着:“你们保育院不就是为了保护孩子的吗?怎么现在真要打仗了反而把我们的孩子拒之门外?”
一句话点燃了人群的怒火,一时间人声鼎沸,景明琛手足无措地看着台阶下的人群,突然间蒋固北喊一声“小心”,扳住她的双肩挡在她身前,一块石头砸过来,沉闷地打在他的背上,景明琛听到一声闷哼。她忙问蒋固北:“你怎么样?”
刚才他还被炮弹的热浪掀翻过,也不知道背上有没有受伤!
蒋固北摇摇头,他把景明琛护在身后,挺直了背望着人群大喊一声:“大家安静!”他的眼神冷峻,一时间竟震慑住了激愤的人群,待人群鸦雀无声后,他开口沉声道:“各位父老乡亲爱子之心我可以理解。但我希望你们在爱护自己孩子的同时,也能想到,刚才你们试图攻击的这位小姐,也是别人的孩子。景小姐出身名门望族,原本可以和家人一起去重庆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大可不必在意平民百姓的死活。但她偏偏跑战区救难童,大战将至仍坚守武汉,全因内心有一股热血。景小姐有悯人之心,希望你们也能体谅她,体谅保育院的不易。”
听了他的话,人群里半天没有声音,直到一声抽泣打破沉默:“我们也知道保育院不容易,可是我们也没有法子呀,孩子不走就是个死,我们不能眼睁睁看孩子死呀……”
一时间人群哭成一片,整个保育院上空弥漫着愁云惨雾。
蒋固北听到自背后传来的抽泣声,他回过头,景明琛正垂着手低着头,泪珠子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落在胸前。
他的心瞬间被她的眼泪浸泡得柔软如绵,他低低地带着叹息笑一声:“你怎么那么爱哭……你放心。”
他转过头去对人群说:“我是蒋氏实业的蒋固北,诸位如果信得过我,就先在此等候,过后我必然会拿出一个让你们满意的主意。”
他牵着景明琛的手走回办公室,直接去找了还留在武汉的保育院负责人。
“全部接收?”负责人拧起眉头,“蒋先生,您在开玩笑吧,不是我们保育院不想尽责,而是条件实在有限,您也知道现在船票紧俏,运送现有的孩子已经耗尽了保育院所有的力量。现在再接收一批,怎么把他们送到重庆去?”
蒋固北却胸有成竹:“船的问题我来解决。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客船我是没有,但蒋氏还有一批物资滞留武汉,预计十月上旬出发。如果你们不嫌弃,蒋氏货船可以捎带孩子们去宜昌。”
听了他的话,整个办公室都沸腾起来。
景明琛送蒋固北出去,一路上她总是忍不住看蒋固北,蒋固北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景明琛憋着笑摇摇头,蒋固北更奇怪了:“那你老是看我干什么?”
景明琛“扑哧”笑出来:“看你有没有三头六臂呀。蒋先生,我觉得你好神奇,你好像总有办法解决任何问题。”
蒋固北淡淡一笑:“如果我真的这么万能,就把日本人送回他们的老家去了。”
气氛再度沉重起来,见景明琛低垂着眉毛,蒋固北笑一笑:“开个玩笑而已。我并没有三头六臂,只不过是习惯了独自解决事情罢了。”
我怎敢倒下,我背后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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