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固北紧紧牵着景明琛的手走到棺材前,转过身对着众人微微一笑:“既然我在这儿,棺材里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蒋太太和宋先生骤然变色。
顾南荞愣了很久才扑过来抱住蒋固北和景明琛,喜极而泣:“小北你真的没死,明琛,你真的把他给我带回来了。”
蒋固北亦惊喜地打量着她的肚子:“孩子已经出生了?我做舅舅了?”
一场丧礼变成了诈尸的闹剧,吊唁的宾客们纷纷离去,蒋太太和宋先生也灰溜溜地走了。蒋固北让人送顾南荞去楼上休息,灵堂里只剩下蒋固北和景明琛,阿大过来问:“先生,这灵堂要拆吗?”
蒋固北摇摇头:“再留一晚吧。”
阿大回答说“是”,便退了出去。
蒋固北踢开地上的纸钱,就地坐下,景明琛也在他身边坐下来,蒋固北抬眼环望四周一片惨白,招魂幡在黄昏后冷下来的风里招摇,他苦笑:“小妈以为她在假哭我这个继子,她又哪里知道,她是在真哭亲儿子呢。”
晚上,蒋固北和景明琛去看顾南荞和孩子。
理查德也终于从英国赶回来了,风尘仆仆来不及休息就抱着孩子爱不释手看个没完,见蒋固北来,他兴高采烈地招呼蒋固北:“北,你们中国人说外甥像舅,你看他多像你!”
蒋固北头次做舅舅,眼睛亮得像星星,他凑过去看,回头兴奋地对景明琛说:“可不是,长得真像我!”
理查德问:“你要不要抱抱他?”
蒋固北瞬间手足无措起来,他一脸的紧张忐忑如临大敌,表情严肃得像在签一单跨国大合同,最后僵硬地伸出双手接住理查德小心翼翼递过来的孩子,当孩子终于与他手掌接触的那一瞬间,他表情一怔,旋即笑了。
一种奇异的感觉震慑了他,这个孩子俘获了他,他也俘获了这个孩子,他变得放松起来,一边在屋子里溜达一边轻轻摇晃拍打着孩子,问顾南荞:“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顾南荞回答他:“五天前。”
蒋固北的脚步骤然停住。
五天前。
阡陌就死在五天前。
他低头望着那孩子,外甥像舅,这孩子像他,也像阡陌,阡陌亦是他的舅舅,蒋家的男人都有一张翘翘的微笑嘴巴。
理查德喊他:“北,你是孩子的舅舅,给他取个中文名吧。”
蒋固北怔了半天,回答他:“就叫思南吧。”
理查德反复念叨了好几遍思南,高兴地说:“好名字,他母亲叫南荞,无论身处何方都思念他的母亲。”
蒋固北没有说话。
他转过身去,看见不远处,站在床边的景明琛眼睛里早已蓄满了泪花。
她懂他。
从顾南荞家出来,走在路上,景明琛问:“阡陌的事情,怎么瞒?”
蒋固北回答她:“这倒不是个问题,阡陌跑去云南之前,谎称自己去国外读书,已经向他母亲和舅舅告过别,我只需要装,装他没有死,装他人在国外。”
夹道种着桃花树,四月将尽,满地桃花零落,些许留恋枝头的残花,也经不住东风摧残,被风拥着向泥土下坠。有的花开得很早,也很早就萎谢,就像有些生命,灿若桃李,亦短如朝露。
蒋固北说:“我想给孩子取的名字,实际上是思陌。”
思南思南,这个南,哪里是南荞的南,是云南的南,所思所念的哪里是南荞,而是埋葬在云南荒野阡陌之下的蒋阡陌。他想给孩子取名思陌却又不敢,姐姐聪慧,他怕会被看出端倪,洞悉那个沉重的血色秘密。
那个秘密,他自己知道就好了。
可是心里藏着秘密,真的是很难过啊。
景明琛的脚步突然停住。
她停在桃花树下,挡在他的面前,仰头望着他。
突然间,她伸出手来,把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感受着他心脏“怦怦”地跳动。
然后,她在他的心口上轻轻一抓,十指向着掌心蜷成一团,再收回手将拳头抵在自己的心口慢慢舒展开来。
她用手捂着自己的心口,郑重地对他说:“蒋先生,你的秘密,从此我替你保管了。”
景明琛回到家,不出意外地又被母亲骂了一顿,母亲气到犯头风,躺在沙发上捂着脑袋絮絮叨叨地数落全家人怎么都叫她不省心,从景明琛逃家去云南延伸开去,又提到二姐不听话读军校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做的什么工作三天两头地不着家,一直追溯到几十年前景先生为了革命流亡日本,留她一个人在家侍奉公婆……
景明琛一声不敢吭地跪在地毯上装乖巧,直到顾南荞派来的人终于解救了她。
顾南荞的人是来送请柬的,请她去参加舞会,舞会是为庆祝思南的降生和蒋固北的死里逃生。
顾南荞还送了一件礼物来。
景明琛抱着礼物盒子回到房间里,揭开盒子,里面折叠着一件缎子礼服,温柔的浅豆绿色,剪裁简约,低调而华丽。
盒子里附着一张卡片:期待与卿共舞。
景明琛看着卡片笑了。
晚上景明琛穿着这件礼服出现在会场时,即刻吸引了宾客们的目光。
景明琛知道,吸引人的不只是她的衣裳,千里寻君,如今重庆谁人不知她景三小姐?有人赞她胆识过人敢爱敢恨,有人讽她不知廉耻倒贴男人,无论如何,在今晚的会场上,她都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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