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琛在静默的两列人群中款款走过,承受着他们或好奇或鄙夷,或惊艳或妒忌的眼神,蓦地想起那一年在武汉,蒋固北也是在这样万众瞩目鸦雀无声中出现。
终于走到人群的尽头。
蒋固北就站在那里,一身黑色燕尾服,挺拔英俊,像是已经等候了朱丽叶很久的罗密欧,他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景小姐,可否赏光与我共舞?”
比起那年在武汉,蒋固北的舞步进步很多,整支舞都是他做主导,拥着景明琛在舞池里如蝴蝶般翩跹,景明琛不禁有些吃醋:“你跟谁练的跳舞?怎么跳得那么熟?”
蒋固北笑而不语,一个弓腿舞步,景明琛向后仰去,肩膀上的衣服向下滑落,露出小半个肩头。一曲结束,她忙伸手拉好衣服,羞赧地笑着说:“在乐山待了太久,穿了一年的粗布衣服,乍一换回这滑溜的绸缎,倒有点不适应了。”
有人走过来问景明琛:“景小姐,能和我跳一支舞吗?”
不等景明琛回答,蒋固北握紧她的手,把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一带,笑着替她回答:“抱歉,景小姐今晚只有我一个舞伴。”
一支新曲子又开始了。
一个转圈,景明琛的裙裾纷飞,看得人花了眼,蒋固北长臂一揽,她一个转身,后背靠上他的胸膛,问他:“公司的事情怎么样了?”
蒋固北回答她:“已经处理完了,原来舅舅和小妈打的算盘是让金先生入股。合同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我葬礼结束法律宣告我死亡,他们继承了蒋氏,就会签合同。不过既然我还活着,那合同就永远是一张废纸。”
他的话里带着叹息:“早在我回蒋家之前,还在威尔逊洋行和蒋家争斗时,就已经发现宋舅舅在蒋家生意里所起的坏作用。当初我能赢蒋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蒋家榨油技术多年未曾改进,桐油又掺假严重。无论比质量还是比价格,他们都处于下风。那时我父亲已经卧病在床多年,蒋家生意实际是由宋舅舅来打理,可见此人心术不正。因此我接手蒋家后,便把他打发到了闲职上,但待遇照旧,谁想到他竟不满足。”
景明琛问:“那么,这次你是怎么处理的?”
蒋固北半晌没有说话,很久,他回答说:“我没有处理他。”
景明琛惊道:“他做出这样吃里爬外的事情,你留他在公司,终究是个祸患。”
蒋固北苦笑:“我又何尝不知道。我原本是要开除他的,但是小妈听到风声后,闹到办公室里,当着股东的面大骂我一顿。她还说,蒋家不是我一个人的,阡陌也是蒋家的儿子。”
他握在景明琛手臂上的手指突然一紧,景明琛知道他想起了蒋阡陌临死前那句多担待他的母亲和舅舅的话。
她唯有无言地握紧了他的手。
你放心,从此后,关山万里,有我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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