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阿英原本鼓足了一肚子的勇气准备与乔家的几个厉害儿子女儿拼着大闹一场,必要时拉散了头发坐在地上哭一场也是可以的,可料不到意然一拳打到棉花上,失了劲头的空茫,连她自己无法承受。
乔一成走出大门的时候,捏了拳头想:还不到时候。
还不到时候呢。
四美带着女儿住进了三丽家。
这边箱,齐唯民找了警局的朋友,将杨铃子临走时留下的字条拿到做了检验。人家说,那几个字:我走了,不要找我。的确是杨铃子的笔迹。这可就比较难办了,如果她真心出走,就难找了。
乔七七看着齐唯民一下子老了几岁的样子,心里难受得喘气都不匀。
这个是他的阿哥。
那个时候,肯收养他的人。
他从小在二姨家长大,可到底是隔了一层肚皮的孩子啊。
只记得冬天永远拖着鼻涕,因为太冷。棉衣的袖子永远短了一截。夏天永远长一身的痱子,还有热疖子。
阿哥是对他最好最好的人,是他最温暖的所依。他也不过大他十二岁,就象他的小爸爸一样,管他吃饭,管他的穿衣,虽然也管不太周全,但还是努力地粗针大线地替他缝衣服,钉纽扣。替他用花露水擦痱子,带他去医院治头疖,治腿病。
大哥对他,永远是三个字:舍不得。就算他不争气,脑子笨,读不好书,每每考个二三十分回家,也能得阿哥一张温和的笑脸。长大一点才明白,那笑容里有多少无可奈何。阿哥为了他,选了本地的大学,考研究生时也拣着本校,虽然依他的成绩完全可以去北京。每周都抽空跑回家,替他做一顿吃的,洗一回衣服。阿哥有了结婚的对象,连约会都时常带了他同去,阿哥结婚了,他觉得自己好象又回到了从前失母的时候。生怕阿哥从此跟他疏离了。可是并不,大嫂子是个好女人,他等于又有了一个小母亲。
后来他闯的祸走的弯路,再后来的开店,哪一样不是阿哥与阿姐在里头护着帮着,总想着要还了欠阿哥的钱,以后好好地孝敬他,料不到还有这么一天,他大了,成人了,可还是不成器,拖累了阿哥。
乔七七说:阿哥,你别操心了。我也这么大了,自己能处理好,再怎么难,也挺得过去。
2
孙小茉摸到乔二强家门口的时候,站住了,愣了一会儿,终于推开半掩着的门走了进去。
屋里零乱得很,但依稀还是可以看得出它曾经是一个洁净齐整的地方。一面墙上贴的全是照片,错落有致,架子上的小摆设,沙发上一看便是手工制的大厚垫子,墙角的花,枯了,可还有以往的那一点安稳与妥贴在。
孙小茉在客厅里转了两转找人,有人趿了拖鞋踢踏而来。
是乔二强,手里端了个诺大的碗,里面半碗糊烂了的面条,嘴里还吸着半根面,神情颓唐,看到孙小茉时,微微一惊。
倒是小茉先笑了:你这吃的是中饭还是晚饭?都三点多了。
二强胡乱地用手背擦擦嘴:你坐。我......我不晓得你会来。小茉在沙发上坐下:我不来,事情就要一辈子这么糊涂下去了。二强傻愣愣地望着她。
孙小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个,还给你。这笔钱,我不能要。
二强开始结巴起来,眼皮也飞快地眨动:这个钱......是......是给孩......孩子的。可是,我......我不能......我总是要......找我师傅回......回来的。
那是应该的,孙小茉低了头说:不过钱还是要还给你。我要不起。
二强越加地结巴起来:是......是......是给......给.....孩.......孩子的。
小茉的头越来越低:给孩子我也不能要。我也......没脸要。
孙小茉终于抬起头,看着乔二强,心说这几年这个男人并没有见老,或许心计少的人都不大容易老,孙小茉想着,不过这男人不是自己的,他们再不会过到一处了。
小茉微笑起来。
二强被小茉脸上这一点点含糊的柔软的笑弄得很慌张,他听说人受了大的刺激是要伤脑子的,二强怕起来,小茉原本是受不得刺激的。
二强忙说:我的意思是......
他的话头被小茉打断了:二强,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句真心话。二强,钱我不能拿,我没有脸拿。孩子不该你养,他,小茉直直地望着对面电视机上一个永动仪玩具,那银亮的摆呱嗒地摆过来呱嗒摆过去,没有个了局。人哪能活成这么个东西呢?
他不是你的孩子。
孙小茉说。
他的亲生父亲是我的上级,我们书店以前的主任。那个时候,有一回,我糊涂了,就那么一回,我有了这个孩子。
二强呆望着孙小茉,自己都似乎听见脑壳里咯啦咯啦生硬转动的声音,他有点懵。
那个时候,我也没敢跟我妈说这回事,直到我们......分开了,肚子也明显了,瞒不住了。
那个男人,起先赌咒起誓地说,要跟我好好地过,他说他没有儿子只有女儿,要是我给他生个儿子,我们自然可以在一起好好地过。我妈跟我,起先是痴心妄想着,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就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二强回身给小茉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小茉伸了手来接,一个没接稳,二强扶住她的手,那么一触之间,小茉手上那透骨的凉意叫二强打心底里软了一软,像是有什么东西,捧在手中的,因了这一点软,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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