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立刻回答,黑不见底的眼里,却像方才那样有一点火光哔啵爆裂,如同融化的岩浆,灼烫而炽热:“阿梨……”
白梨感觉自己像在端着一盆鱼子酱,将躲在角落里的猫连哄带骗拐出来,他慢慢放下袖子,黑暗里的眸光灿如星火。
“你还记得我是不是?
那就和我出来吧,总不能一直躲在桌底。”
白梨试图把他劝出去。
他躲开了视线,像块长满青苔的石头一动不动。
白梨没办法,又往里挤了一点,这让她想起躲在桌底和别人分享秘密的场景,隐秘的角落里隐藏着一个在沉默中爆发的小宇宙。
她心底叹了口气,慢慢伸手过去,从他柔软的发丝间摸到两枚莹润幼嫩的角,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像两枚软,“你在介意这个吗?
没什么好介意的啊,别人没有,因为它们是独一无二的。”
他衣领处的脖子开始泛红,逐渐升腾到玉白的耳廓,像有人往里面丢了火种。
“阿梨……”他湿润纤长的眼睫像一团雾,“不要……再捏了……”
这两个小东西难道还是什么特殊的机关?
可神话故事的龙个个威风凛凛,捏一下龙角不应该电闪雷鸣吗?
怎么好像戳了他死穴一样?
“我……”他闭上眼睛,连眼睫都在颤抖,眼角晕出了红潮。
“你不舒服吗?”
“不是你说可以的吗?”
他黑黑的眸子也在发出询问。
“我那是……”看到他额前泛红的龙角,白梨感觉心底有个地方软软地塌陷下去。
算了,就随他去吧。
案上的书全都被震在地上,木制的桌腿咿咿呀呀地摇,好像在低吟也在啜泣。
月光下的少女不着寸缕,纤细素白的身体紧紧地纠缠着他如雪的长衣,他的衣服也皱了。
“阿梨,你太紧张了。”
他轻柔地吻着她颤抖不止的手指,让她一寸寸地放松戒备。
那一瞬间他的目光无比清明,从前那个藏着坏心思的他仿佛又回来了。
猜测从脑中一闪而过,但白梨已经无法思考其他了。
绑住双手的腰带早就松了,只剩下短短一截挂在手腕上,随着咿咿呀呀的婉转低吟有节奏地晃动着,月光在那盈盈一握的优美曲线上流淌。
“薛、薛……”
少女啜泣声碎零零的,因而也没有看到他眼底的黑色比夜浓郁,那扭曲的漩涡在诱使着她一起堕落,再彻彻底底地将她占有。
“他现在就是缺了个心眼的状态。”
重阳真君总结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少年乖巧地站在白梨身旁,手脚放得规规矩矩。
重阳真君从头到脚打量着他,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一丁点藏头掖尾的坏心眼,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从前那个心机冷酷的少年不见了,现在在他面前的是张单纯无邪的白纸。
“这很好!常言道祸害遗千年,他现在少了最坏的那一魂一魄,就不会出去为祸世间了。”
重阳真君摆摆手:“就这样吧,别治了。”
“不行啊师父!你看他——”白梨在他面前挥挥手掌,他眼睫半点不动,像凝固的黑晶艺术品,“他现在哪里像个正常人?
!”
“只有这样他才会有点反应。”
白梨捏捏龙角,少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身体绷得笔直,白皙的脸上腾地窜起红云。
“这样不好吗?
至少他现在会听你的话,没有任何危害性,普通人见了他不会退避三尺,侠士们见了他不会叫嚣着要干一架,就算有人要砍他一刀他也不会躲开,更不可能还手。
他本来就该偿命,却还全须全尾地活着,现在这副任人摆布的状态,才是最令人放心的状态。”
跟着重阳真君一起来到东域的药宗弟子大声说。
少年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里,对这番冷漠无情的话毫无反应,好像到时候“被砍一刀也不会还手”的人不是自己。
这难道就是反派命中注定的下场?
死的时候是不得好死,活着的时候是生不如死。
白梨毫不怀疑,他只要一出现在中域中洲,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明枪暗箭便会接踵而至,而他对这些不仅一无所觉,甚至不知道如何自保,到时候有仇的没仇的,谁都可以在他身上踩几脚泄愤。
而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自保。
“本来就该这样。”
药宗弟子捣着药抱怨:“反正他现在醒过来了,死不了了,师妹你就赶紧走吧……”
一片金丝鳞纹衣摆悄无声息地停在他面前,少年蹲下来,纯黑无光的眼珠盯着他手里的药罐,“这是什么?”
药宗弟子呼吸都停滞了,仿佛一把吹毛断发的刀贴着脸砍在身旁,然而很快他意识到这把刀已经没有任何杀伤力了。
世间最可惜的事,无非将军迟暮、美人白头,看着这样一把金装玉裹、见血封喉的刀变得锈迹斑驳,不能杀人,连玩赏都不够格……仔细想想有点可怜,但也仅止于此了。
“就是帮你修补魂魄的药,”药宗弟子有些不耐烦,护着身前的瓶瓶罐罐,“你小心些,把这些东西踢翻了,就没人救你了。”
少年乖乖往后退了一步,把一只细颈长瓶扶了起来。
周围的空间发生了扭曲,捣药声忽然间有了回音。
药宗弟子抬头一看,他不知何时身处茫茫空谷中,辨不清方向,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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