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卓这般想着,尚未道出,就见三殿下转过了头。视线一触,她见到他眼中的戏谑,顿觉不好!
“来啊,别羡慕!”他一把勾住她的肩头,笑着招呼宦官们,“走,让她试试!”
湖边就这样一下子乱了,宦官们一拥而上,和永昀一起将小卓推到了冰上,有的拽手有的拽脚,拉着她在湖上小跑。
小卓不住挣扎,惊得直叫,求饶不止。几人却都不理她,反倒越跑越快,后又恶作剧地转起了圈,拖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
终于——小卓虽然不想扫三皇子的兴,还是绷不住害怕,哭了。
一声哽咽夹杂在喊声中传入耳朵里,永昀的手一顿,忙道:“别闹了别闹了……”
宦官们纷纷停手,一片笑闹声也随之淡去。永昀定睛看看躺在冰面上的人,一时无措。
小卓其实哭得并不厉害,几乎没见到眼泪,只是眼眶红着,但也可见是真的怕了。
他蹲身,抱歉地看着她,口中却说:“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小卓拧眉,爬起身,掸了掸身上沾染的脏痕:“谁哭了……”
永昀啧嘴:“不欺负你了。”说罢一拉她的手,蹭着冰面往岸边行去。
上了岸,一行人又到了廊下。机灵些的宦官已先一步去殿里取了热茶,端出来给小卓暖身。
一时之间,几个刚才欺负人的男孩子都围着小卓转。
说来也有意思,永昀身边虽有粗使的宫女,但能在跟前当差的都是宦官。因为他觉得宫女跟他玩不到一起去,还是宦官用着趁手。
这样一来,小卓就阴差阳错地成了他跟前唯一的女孩子。
而她的身份外人虽不知道,永昀面前这几个亲近的宦官却都清楚。在这群与永昀年纪相仿的半大小子看来,那就是“我们之中终于有个小姑娘啦”,一个个都对小卓很好。
这样的情形放在大恒,大概叫“物以稀为贵”;
若放在几千年后,或许便该叫“团宠”。
小卓抿着热水,永昀摸了摸她的额头:“别生气啊,我不是存心欺负你的。”
“嗯。”小卓一边应声,一边暗暗地瞪了他一眼。同时眼睛一转,落在廊外。
她所站的位置,恰是回廊的一个开口处,往外迈一步就是毫无遮挡的石阶。石阶自是被清扫出来的,但两侧积雪很厚。
又饮了一口茶,小卓随手将茶盏往旁边的宦官手里一塞,迅速蹲身一抓,转身就将一团雪塞进了永昀的后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正在诚恳反省的永昀怎么也没想到打击报复说来就来。被冻得一捂后背,小卓已拎着衣摆跑出去好远。
“你……站住!”永昀怒目而视,提步就追。小卓笑出声,头也不回地逃命。余下的几位宦官愣了一瞬,便也大笑起来。
楚稷见完宗亲们回到纯熙宫,还没走进宫门就听见了四面八方的笑闹声。
他抬眸看了眼,见院中处处热闹,就笑起来,吩咐张俊:“咱们走偏门。”
偏门指的是纯熙宫一侧供宫人们行走的小门,天子原没有走这道门的道理。可他若这样大张旗鼓地进去,礼数总是难免的,在玩闹间显得很是麻烦。
于是在他溜进殿的时候,顾鸾好生愣了一下:“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外面怎么一点问安声都没听着?!
“偏门。”楚稷笑了声,坐到顾鸾身侧。
燕歌见状就识趣地告了退,他待她出了门,小声问顾鸾:“孩子们怎么样?”
“挺好的。”顾鸾一哂,“永昌他们玩得都高兴,悦颖和杨青一起放烟火来着。”
“好。”楚稷略微松了口气,沉吟了一会儿,又笑,“等这些事都安排好,也该立后了。省的某些人天天想着不愿意进妃陵,好像我欺负她一样。”
“谁天天想这个了!”顾鸾美眸一瞪,抄起枕头来砸他,“不就说过那一次!你少扯谎话编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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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嬉笑打闹间,转眼又过去大半载。杨青在春时已随鸿胪寺出使塞外,永昌和永昕两个仍是老样子,一边兄友弟恭一边暗自较劲。
永昀……在这样的局面下,永昀倒成了宫中最不让人操心的男孩,日日想着如何玩乐,虽然功课远不及两个哥哥,但总归没什么心事让长辈担忧。
再入秋时,原与悦颖定了亲的定远侯染了风寒,一时间病来如山倒,当日就已卧病不起。
定远侯一门在京中显赫之至,爵位乃是大恒立国之时就定下的。头一位定远侯不仅战功显赫,更忠心可鉴。当时大局初定,武将们一度相争不休,个个都想大权独揽,唯他早早地交了兵权,递上辞呈说要告老还乡,回家种地。
为着这份忠心,高祖皇帝赐了他爵位,还赐了世袭罔替的殊荣,令他家爵位承袭不必递降。自那时起,定远侯府就已注定成为京中显赫的望族。
如今的定远侯才及弱冠,刚在朝中崭露头角。可他不仅家世显赫,更文武双全,当得起一声年轻有为。
这样的显贵生了急病,自然人人都要一表关切。不仅京中数位朝臣宗亲都前去探望,宫中也接连差下去数名太医,楚稷命他们勉力医治。
但顾鸾心里知道,这条命终究是救不回来的。
因为上一世也是这样。上一世的这位定远侯也与一位公主定了亲,突发急症,楚稷不仅亲自去探望过,更恨不能将太医院都搬去侯府,就为救他的命。
可他终究还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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