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余光就见一道枣红的身影屁颠屁颠地从殿后绕了过来。
柿子近来过得真是太惬意了。纯熙宫不像驯兽司牲畜太多,个个都只能关着。这边就它一匹马,也不见猫狗,顾鸾索性由着它满宫溜达。它通人性,脾气又好,宫人们见了它都高兴,直让纯熙宫里的笑声都多了些。
眼下它拐到殿前一看,见到久违的熟人眼睛都亮了,立刻就朝杨青走来。杨青背对着它和顾鸾说着话,也没注意马蹄声渐渐凑近,只觉耳边忽而影子一晃,转瞬之间,手中的柿饼就被叼走了。
杨青吓了一跳,回头看去,柿子正仰头将柿饼吃下去。
“哎你!”杨青气得瞪眼,“你吃什么柿饼?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柿子固然听不懂这句诗,却看出他在生气,嘴巴一咧,一副幸灾乐祸的面孔。
“我揍你啊!”杨青作势撸起袖子,柿子见状扭头就跑。跑却也跑得不快,马蹄小步小步地落地,速度不疾不徐,端然就是在逗人。
就这么一个跑一个追,绕着殿前的院子跑了两圈,杨茂拄着拐从后头过来抬眼看见,咬着牙训斥弟弟:“杨青!你在纯熙宫有点规矩!”
“它抢我柿饼!!!”杨青气得大吼,“你别跑你站住!”
院子里旁的宫人早已笑成一团,顾鸾也笑得绷不住,朝他招手:“还有呢,别跟它较劲了,来吃!”
言毕又吩咐燕歌:“端去大家分分,尝尝看。若是爱吃,来年可再多做一些。”
燕歌笑吟吟地应了声诺,就端起瓷盘绕着院子给宫人们分柿饼去了。
楚稷迈进宫门的时候便冷不防地撞见一派轻松,院子里仿佛在开茶话会。见了他,一众宫人赶忙见礼,颇有几个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手里的柿饼该往哪放,还有一个直接把柿饼都掖进嘴巴里的。
“……”楚稷神情复杂,边走到廊下拉住顾鸾的手边吩咐,“都回房吃去。”
众人忙不迭地告退,杨青端着余下的柿饼随杨茂走了。顾鸾随着楚稷进了寝殿,他果然又是立刻回身,蹲下盯着她的肚子看。
最近他都是这样,对她有孕一事无比好奇,每天都巴不得看出些变化来。
“哪有那么快……”顾鸾摸摸尚自平坦的小腹,哭笑不得,“你又不是没见过妇人怀孕!”
“我是见过,但你这个不一样……”楚稷还是蹲在她面前,认认真真又看了会儿,见确是看不出什么才站起身,小心地扶着她往殿里走。
顾鸾拧着眉看看他:“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这个……”他噎声。
――你这个孩子我上辈子没见过,不知是男是女长什么样。
他把这句话咽回去,笑说:“我总怕你有什么不妥。”
顾鸾衔笑:“我挺好的,你别这样紧张。”
“好,不紧张。”他说着扶她坐到茶榻上。榻桌上放着柿饼,他想起旧事,滞了一滞,伸手拿起一个。
从前,她可不高兴他吃她的柿饼了。做好从来不主动拿给他,他悄悄溜进她院子里,她还要说他偷吃。
小气鬼,一把年纪了还计较这口吃的。
楚稷边想边咬下去,心里又说:吃你两个怎么了!
伴着几阵寒风,年关一天天地近了。自腊月十五开始君臣都不必再上朝,宫中紧锣密鼓地筹备起了过年的事宜。尚仪局照例备下了洒金的红纸以便皇帝书写福字赐给妃嫔朝臣,这些东西原都是送到紫宸殿,楚稷又着人尽数拿到了纯熙宫来,厚厚一沓压在榻桌上。
顾鸾伸手比划了一下,足有一乍之厚。每年这个时候她看着这些红纸都觉得手发酸,楚稷再来时她便已备好了热水,水里还配了舒缓筋骨的要汁,好让他写完泡一泡手。
“……不至于。”楚稷听说她备了这些就笑,边笑边端坐到榻桌前,重重沉息,提笔蘸墨。
顾鸾无所事事地坐在对面,托腮看着他写。
头几张写完就送去了太后和皇后宫里,再提笔时,他抬眸看看她,忽而起身出了寝殿,不多时又回来,绕着寝殿转了一圈。
“怎么了?”顾鸾怔怔。
楚稷:“数数你这里一共有多少扇门窗。”
顾鸾:“……”
最后纯熙宫便从宫门到正殿的每一扇门窗都贴了御赐的福字,连柿子都得了一张“马到成功”,贴在它的马棚里。
顾鸾看着这一屋子的御赐福字,深感这实在太过夸张。她从前听说过一些宫中传闻,说有些手头不宽裕的嫔妃、宫人会想法子倒卖宫里的东西,其中就以御笔亲书的墨宝最为值钱。
而她这一屋子的福字,不仅都是御笔亲书,还加盖了玉玺。落到寻常百姓家中,这就是会被装裱起来让祖祖辈辈供奉的东西。
若她真有心去卖,怕是立时就能家财万贯吧。
再过几日,除夕终是到了。六宫上下仍是自清晨便忙了起来,顾鸾先去向太后问了安,又去拜见皇后。皇后备了茶点邀六宫小坐,除此之外还陆续有外命妇与几位长公主进宫问安,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衬得栖凤宫里一派喜气。
但其实,嫔妃们并不好与外命妇们多打交道,这样的应酬素来是当家主母的事情,旁人有几句恰到好处的附和也就罢了。
反倒是从栖凤宫告退的时候,顾鸾退出宫门就见到了和安翁主。和安翁主今日穿了汉装,顾鸾冷不丁地抬头一瞧险些没认出来,倒是和安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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