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巍近两年已经很少去公司了,只有主持大事的时候才会去露个脸,所以沈瓷虽然在联盛工作过一段时间,但却没机会与他正式碰面,以前只见过一次背影,她有次去签文件,见她从江临岸所在的办公楼里走出来,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帮人,司机已经把车停在办公楼门口,他便被一帮人簇拥着上车,沈瓷勉强看到了一个背影。
那会儿记得天气还有些冷,江巍身上穿了件浅棕色的羊绒外衫,拄着拐杖,有人替他开车门,他便弓着腰坐上去,从背影姿态看得出已经是一个古稀的老人,可现在人却一下子站到了自己面前,沈瓷与他面对面,满头银发,面容苍老,但看人的眼神却并不像个老人,没有哪个老人还具有如此锋锐的眼神,就仿佛利剑似的,刺过来一下就能把你打回原形,以至于沈瓷的身子不由晃了晃,想把手从江临岸掌中抽出来,却被他捏得更紧。
她听到江临岸的声音,凉凉地喊了一声:“爷爷…”
沈瓷背脊又是一僵,这个称呼似乎代表着某种权威性,让她意识到面前这位老人是这里的主人,也是联盛的掌权人。
“这是沈瓷。”江临岸继续说,态度还算平和,以至于沈瓷都摸不准他把她带来这里的目的。
说完他又转过来看了一眼:“这是我爷爷,喊人!”
沈瓷多少犹豫了一下,虽然从未准备好要跟江巍见面,但人已经在这里,他毕竟是长辈,所以犹豫着是否该打声招呼,却见面前的老人抬了下手。
“不必介绍了,也不用喊。”完了他又低头看了眼手表,“到饭点了,进来先吃饭。”遂拄着拐杖转身便往屋里走,弄得沈瓷你了愣,他这算什么意思?
秦兰的表情也是很讶异,温漪脸色更是瞬间煞白,唯独江临岸勾着唇,牵着沈瓷的手往门内去。
“走!”
他要带她进门,可脚步还没跨过去,走在前面的江巍再度回头,凌锐的目光扫过来,抬起那柄拐杖指着沈瓷:“她留在外面,没资格进来!”
江临岸脚步猝停,抬头迎上江巍的目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是谁都能进我江家大门!”老爷子口气还算平和,可气场却很足,无异于命令。
江临岸似乎也没生气,只是哼了声:“这话您九年前已经讲过。”
原本江巍淡然的脸色突然一窒,好像江临岸提了个了不得的话题,但很快他又平淡下来,双手交叠盖在拐杖龙头上。
“你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只是想提醒您,同样的话不需要说两遍,同意的错误我也不会犯两次。当年我没能让甄小惋进门,为此付出了九年代价,所以今天我肯定会带沈瓷进去。”
江临岸口中突然提到了“甄小惋”三个字,似如禁忌,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明显变了一下,特别是秦兰,几乎一秒煞白,而温漪却不同,她不知道甄小惋是谁,之前也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所以眼中满是疑惑。
唯独沈瓷气息淡然,她觉得今天大概会有场大戏,所以不急不躁,站在那看着这一家子人。
江巍很快缓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今天非带她进去?”
“对,非带不可!”
“我要是不同意呢?你是不是也会跟九年前一样带着这女人搬到乡下找处房子同居?”
沈瓷一时明白过来了,九年前江临岸肯定也带着甄小惋回来跟江巍争取过,只是江巍不同意,于是他一怒之下便带着甄小惋搬出江宅,在乡下找了处房子,答案已经显而易见,那处房子便是锦坊。
九年后所有一切又故伎重演,只是身边的女人换了沈瓷。
江巍盯着江临岸的眼睛,九年前他才二十出头,带了个女人回来吵着要娶,遭到拒绝后一身愤慨,鲜明的痛苦和怒意都写在他当时那双眼睛里,随后一怒之下就搬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几乎与江家断绝关系。
可现在这双眼睛不一样,虽然他的要求还是遭到了拒绝,但是已经没有愤怒了,甚至没有波澜,只是淡淡一笑:“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两次,所以这次我不会再带她走,她是我的女人,必须进江家门!”语气淡淡,可是这话十分具有杀伤力。
温漪眼眶已经开始红了,却憋着不啃声。
秦兰急得在后面喊:“临岸,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当年的事我不想再提,但你们应该还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今天人我已经带来了,话也已经说清楚,不管你们愿不愿意,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这番话从江临岸口中说出来,字字尖锐,像是他抱着很坚定的决心。
秦兰已经气得开始打颤,温漪一边抹眼泪一边低下头去,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倒成了多余的那个人,本以为与江临岸交往两年已经足够了解,可现在才知道自己从未走进他心里。
唯独江巍面色如常,目光漆漆地看着江临岸。
“你是在跟我说话?”
“你居然用这种口气在跟我说话?”
“你当你是谁?她是谁?想要重蹈当年甄小惋的覆辙?”
江巍边说边拄着拐杖过来,一步步逼到江临岸面前,他个子要比江临岸矮一些,所以需要抬着头跟他说话。
沈瓷已经感觉到面前这位老人身上的怒意和威严,可是江临岸依旧不动声色,只是轻哼一声:“怎么会,她不是甄小惋,我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江临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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