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有短暂的静默,半晌,时小多幽幽开口:“你是谁?你绝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干啥啥不行,气人第一名’的季星临!请把季星临还给我!”
季星临被逗笑了,眼睛弯着,五官透出柔和的味道。
〔151〕
季星临这一次在山里待了四天三夜,一身的汗湿了干、干了湿,也没地方洗澡,他拽着自己的衣领闻了闻,觉得味道十分不佳。
填完单子做好交接已经是傍晚,季怀书去了蓝田居,家里没人。季星临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边脱边往浴室走,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随便叫了点外卖,吃饱喝足,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季星临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算看会儿书就去睡,在深山老林里折腾了三四天,他也累惨了。
一页单词都没背完,季星临已经半梦半醒,电话猛地响起来,吓了他一跳。
时小多的声音热热闹闹地撞进他耳朵里,她说:“恭贺季星临同学喜提十七岁生日!离退休又进一步!”
季星临握着手机结结实实一愣,生日?谁生日?他吗?
他已经很多年没过过生日了,星曜坠楼,爸爸去世,家里只有惨淡的愁云,谁还有心思惦记他是几月几号出生的。搬来南城后,他不想给池树和季怀书添麻烦,推托说没兴趣,也再没吹过蜡烛,许过心愿了。
季星临下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小区里街灯很暗,他环顾一圈,没看见时小多的影子,正想打个电话过去,夜风送来微弱的《生日快乐歌》,接着,眼前亮起几星暖色的火苗。
火苗荏苒跳动,仿佛有萤火虫在轻盈起舞。
时小多穿着红裙子,脸上是精致的妆,珍珠耳坠轻轻颤动,口红的颜色格外柔美,微带些珠光,显得皮肤极白,眉眼晶莹。
她手上托着一个蛋糕,《生日快乐歌》的声音就是蛋糕上的电子蜡烛发出来的。
夜风柔和,群星繁盛,月光落下来,腾起薄纱似的雾。
眼看着女孩一步步走过来,笑意盈盈,季星临有一瞬的失神,他忘了语言,也忘了动作,就好像这是梦里才会出现的情形。
夜风轻轻拨动着时小多的裙摆,柔软的红色布料如蝶翼一般散在空气里。
她走到季星临面前,小小的烛光映亮了两个人的面容。她仰头看着他,眼睛里是群星似的光和明亮的笑,她说:“我在办公室帮顾老师整理档案时,看见了你的资料表,上面写着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所有的快乐里都有我,也希望不管经历多少年,多少事,我都能像今天这样,陪你吹蜡烛,许心愿。”
生日快乐,季星临。
生日快乐,我的少年。
生日快乐,我的骑士。
谢谢你在很小的时候就决定保护我。
谢谢你,走了那么多遥远而艰难的路,最终又回到我身边。
谢谢你,没有与我失散。
希望时光永恒,希望星辰常在,希望我和你永远有清澈的眼神。
〔152〕
烛光摇曳,空气里有微弱的歌声——
“祝你生日快乐……”
季星临低头吹熄了蜡烛,黑暗重新罩下来时,时小多感觉到肩膀上微微一重,是季星临靠了过来,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锁骨和颈侧。
四周一片安静,晚风吹拂得近乎温柔,时小多看见万家灯火依次亮起,接着,她听见一声哽咽,很低很轻,柳絮一般自耳边飘过去,像叹息,又像哭泣。
这是时小多第一次听到季星临哭。
她看见过他红着眼圈又极力隐忍的样子,却是第一次听见他的哭声。
还记得,他说过,我也才十七岁,可是大多数时候,身边的人都忘了,他只有十七岁。
“谢谢你,小多,谢谢。”季星临的声音微微地发抖,他埋在她肩上,轻声说,“谢谢你在目睹我的全部狼狈之后,还愿意握紧我的手。谢谢你,把光带给我,谢谢。”
季星临说了很多声谢谢,每一声里都带着哽咽的味道。
像是涨潮的海水漫过了警戒线,伤疤叠成的铠甲终于悉数崩塌。
时小多没见过这样的季星临,有点儿慌,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胡乱地安慰着:“乖啊,不哭,以后我天天给你买蛋糕吃。”
季星临满心沉重,却听到这么一句不伦不类的安慰,险些破涕为笑。他侧了下头,在时小多肩膀上蹭了蹭,让布料将眼角的湿润吸干。
时小多歪头看他一眼,轻声说:“这条裙子还是你买的呢,我特意挑了个有特殊意义的日子穿出来给你看,你别拿它擦鼻涕行不行?洗不掉怎么办?留下印子就糟了!”
季星临带着鼻音吼了一句:“我只是擦了两下眼泪,没擦鼻涕!”
时小多被凶得无比委屈,小声说:“擦眼泪也不行啊,也会留印子的……”
季星临彻底没脾气了,靠在时小多肩膀上叹了口气。
今天整体的进程都跟时小多预想的不太一样,她没想到送个蛋糕会把人送哭,无措地抓抓头发,好心提醒:“要不,你再哭一会儿吧,我不介意你用我衣服擦鼻涕……”
“我真的没有擦鼻涕!”季星临万分无奈,“我就是哭了两嗓子。”
他不承认,时小多也不能按着他的脑袋逼他承认,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
季星临说:“有没有带礼物来啊?给人过生日,总不会只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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