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银被人匆匆叫回家,一路上心跳如鼓。
他原不在意白鹤临走时说的话,现在却莫名恐慌。难道孔惠三月生子真的是报应?
他下了轿子,提着衣衫一角飞快地跑进院子,孔惠还在生。
一直等到次日清晨,稳婆终于把孔惠肚子里的玩意儿给接了出来,竟然是一个光滑的蛋。
众人面面相觑,大夫已经抱着医药箱跑了,口中乱叫:“妖怪啊!”
他与柳白银擦肩而过,柳白银只听到“妖怪啊”三个字,心凉了半截,更急着往屋子里走了。
一旁的孔惠面白如纸,却支撑着身子说:“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我的儿子!”
婢女把那个米黄色的巨蛋抱过来,为难地说:“夫人……”
孔惠瞬间患了失心疯似的尖叫一声。
柳白银已经进来了,看到那个蛋,大惊失色,一时间热血涌上头。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过蛋就往地上砸。
“啪!”蛋碎了。
里面蜷缩着一个小婴儿,双臂退化成了翅膀,受到惊扰后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又黑又冷,没有眼白,怪瘆人的。
很快,他站了起来,清理了身上的黏液,舒展翅膀,在耀目的白光之中慢慢变高,变大,变成成年男子的模样。那张脸真的是诡异,两颗牙齿破出上唇,往下滴血。
柳白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嘶哑地问:“你……你究竟是何方妖物?”
“父亲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妖微微一笑,“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
他一步一步朝柳白银走去:“柳家的药铺是你一手经营的,为了制成那些延年益寿、驻容养颜的药丸,你也是煞费苦心了。”
“药?”柳白银睁大眼睛望着那妖,思绪不禁回到了数年前。
那时候,柳白银刚接手柳家的药铺,柳家偌多商铺,唯有药铺在做亏本买卖。他想,身为大少爷,自然应该趁着年轻建功立业,这次接手,哪怕使用非常手段,也必须在临安打响名气。
商场上的竞争手段自不必说,他为了发横财,到处想办法宣传自己的药材。
那时候他也曾亲自上山,在药材原产处四处挖掘,当真让他发现了——在南海之外的某座无名山上,栖息着无数奇禽异兽。
他见过一种鸟儿,由三只鸟粘连在一起,仿佛连体婴儿。
那时候他财迷心窍,把这只鸟捉了回去,广而告之,此鸟乃神鸟,食其肉能够延年益寿。
也许是误打误撞,吃了此鸟的肉,许多身患重病的人竟然不药而愈。于是不仅柳家在找此鸟的同伴,天下人都开始争相寻找。很快,怪鸟绝了踪迹,柳白银的药铺生意越来越红火。自然,父亲分到他手底下的商行产业也越来越多。
“在人的眼里,你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但在我眼里,你是十恶不赦的魔鬼。”
诡异的男子一睁眼化成三人,便是一人三身的连体婴。
“我们双双鸟从数百只直到绝迹,我的父母、兄弟、姐妹、朋友都死在了你的手中。我借你娘子的腹重新回到人世,让你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是不是已经仁至义尽?”
柳白银吓得跪在地上:“我那时没有想那么多,求求你饶了我们……”
那双双鸟没有回答,一脚踩在他的背部。
柳白银顿时感觉像有一座山压了上来,“咔嚓咔嚓”的骨头碎裂声不绝于耳。
“啊啊啊啊——”柳白银撕心裂肺地叫起来。
“白鹤!白鹤救我!”他这时想起那只说要报恩的白鹤来了。
“太迟了。若非那白鹤精守着你,我早就出来了。”双双鸟冷笑,“可你非要动邪念,坏了她的修行。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双双鸟又是一脚。
在孔惠与柳白银悲痛而惊悚的喊声中,柳白银气息全无。
双双鸟很快把目光转向了床上的孔惠。孔惠哆嗦着,把头和身体埋入被子中。
从双双鸟的角度看过去,她就像一个在蒸笼里瑟瑟发抖的窝窝头。
他的嘴角微微挑起,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次日,时缨与将芜上街采买,远远地便见本该熙熙攘攘的景荣街一片死寂,过往行人聚在牌坊外望着巷口处议论纷纷。公差进进出出,往外抬着担架。
“景荣街,这不是柳家所在吗?”时缨记得,柳家的一个院落占了整整一条街道,景荣街实际上是柳家的代称。
“死啦,柳家的人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将芜脸色大变:“大人,怎么回事……”
前些日子,时缨还让她给柳白银送鸡蛋。这会儿她看见两个公差匆匆而过,只是提着一个包裹。
耳边有人低语:“听说柳公子被碾成了肉泥,贼人太可怕了。”
“什么公子,分明是恶少。”有人嘀咕,“这些年柳家行径之恶劣,尽人皆知。只是柳家权势滔天,别人奈何不得而已。如今有此报应,也算天意。”
“嘘。”另一人来回扫视一番,示意方才那大嘴巴及早噤声,“难保柳家余孽仍在,小心隔墙有耳。”
众人四散,将芜一时间缓不过神来。
甫一回神,她又差点惊叫出声,连忙捂着嘴。一瞥间,她的余光真真看见包裹向下滴血。一时间,她惊恐道:“大、大人,究竟怎么回事?”
“怪哉怪哉,”时缨捏着下巴思忖,“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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