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这座传说中的暄园寂静幽邃,灯光明明灭灭,可是裴欢手指之下那片墙砖却无比真实,那冰冷的触感逼得她猛然之间出了一身冷汗,只能追上韩婼问:“我是不是在这里住过?”
韩婼不出声,一路往里走,终于到了有灯光的地方,才回答她:“你和裴熙,那会儿被兰坊的人送到这里,在东边的房子住过一段,你太小了,只有你姐姐记得我。”
“那你……”裴欢错愕,她四处看,几乎停不下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本能地想问些什么,却又统统说不下去。
她知道这里一定藏着关键的往事,但又像烂在肚子里的疤,决不能轻易揭开,以至于整个敬兰会无人知晓,以至于从她亲姐姐口中都问不出只言片语。
裴熙应该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她在彻底重病之前一直意识清楚,可她从小到大都没对裴欢透露过任何信息,足以证明这座暄园的过往牵扯太深。
韩婼出了长廊走到院子里,池塘里干枯的枝叶这两天被人扫干净了,于是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穿池底,她不避让,拖着裙子直接从池塘里走过。
几个下人很快迎过来,询问韩婼要不要对裴欢搜身,韩婼倒无所谓,好心地回头提醒道:“你也不用再想着向会长那边求助了,就算你能通知兰坊,他们找到这里最快也要一天,我有的是办法先让你们遭点罪。”
裴欢默不作声,自己扔了手机,坦然无惧证明给她看。
韩婼很欣赏地点点头,什么都没再说。
裴欢看着那方池塘,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灯光暗淡,但终究照醒了梦中人。
她又想起丽婶说的那段往事,这里就是她要找的暄园,而韩婼应该就是老会长藏起来的后人。
这个古怪的女人是当年唯一可以凭借血缘继承敬兰会的陈家人,但她最终没能得到这个姓氏,也没有在兰坊里留下任何痕迹,她无声无息地凭空消失,而后大家只认华绍亭为主。
裴欢越想越心惊,不由自主有些紧张,她慢慢跟着走过去,勉强平复了一下,问道:“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婼看出她的心思,什么都懒得再说,她往旁边让了让,指着远处破败的假山,说:“你自己去问吧。”
裴欢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看清假山后边露出了一方石桌。那地方恐怕本来有座亭子,过去应该是修在整座庭院里的,为了给人休息用,如今亭子倒了,人也少了,只剩一副桌椅还在。
昏暗无边的夜,还有人坐在残亭之中。
今夜四下平静,裴熙吃过晚饭之后,就一个人摸索着走出来,一直坐在院子里。
她的头发梳了起来,肩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披肩,由她自己伸手压着,她就这么一个人坐在石桌旁发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上裴熙的情绪稍微缓和一点,看守她的下人可以稍微松懈休息一会儿,也就由着她出来在院子里走一走。
裴欢跑过来找她,看见姐姐周身收拾干净,像是有人照顾的样子,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慢慢地走过来,不敢刺激裴熙,好半天才在她对面坐下,伸手过去,握住了姐姐的手。
裴熙好像没反应过来,只是不由自主攥紧了裴欢的指尖,她一双眼睛突兀地盯着对面的人打量,眼神空洞,没有任何表情。
夜里有风,院子四下寥落,枯枝残叶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似乎终于惊醒了裴熙。她突然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谁,喊了一句:“裴裴。”
裴欢忍不住起身抱住她,蹲在她身侧。
裴熙认出妹妹,反复摸着她的脸,一句接一句地叫她,又问她:“你怎么来了?”
裴欢摇头,说:“你一直记得这里,是不是?你为什么不承认,我过去问过你,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
裴熙不知道出来坐了多久,整个人披着披肩也浑身发冷,但她自己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似的,忽然想起什么,看着裴欢,慌张地推她说:“你回去,不要来这里。”
“我来接你一起走,我们回家。”裴欢看见她这副愣愣的样子心里难过,替她把衣服都拉好,试图扶她起来,“大哥在不在这里?他说要来接你的,你看见他了吗?”
裴熙听见裴欢提起华绍亭,脸色一下变了。她突然死死地揪住妹妹,四下看了看,急促地低声说着:“你快走,离他远一点!”
裴欢有点奇怪,以为她又开始激动,于是轻声哄着,也不急着要走,先试图让她放心:“好了,你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过去了。”
裴熙拼命摇头,神色紧张,仿佛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她皱眉,认真地一字一顿跟她说:“婼姐回来了!”她一边推裴欢,一边反复说,“你赶紧走,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牵连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了,没有好结果!”
这话倒是熟悉。那时候,裴欢刚知道自己怀孕,一告诉裴熙,裴熙就像受到刺激一样,拼命让她放弃孩子。
裴欢不敢再逼她,放开她,让两个人都先坐下,又哄着逗着和她说:“好,我一会儿就走,你别激动。”
裴熙缩起肩膀,整个人脸色惨白,四下光线又暗,于是这一方夜色里只剩她一双眼,幽幽地四处探看,她忽然发现韩婼就站在不远处的长廊里,一时又怔住了。
她终究是个病人,清醒过来的脑子也有些混乱,她想事情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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