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浩看了一眼四下,把前厅里留守的下人都放出去了,一时只剩下他和会长,他才开口说:“陆家是今年清明的时候才得到了确切消息,当年陆将军的儿子出事之后,是被敬兰会的人救走了。他们这几个月恐怕一直在想办法找,但没有线索,最后陆将军没办法,才联系到我们,说是请我们帮忙,其实就是管兰坊要人来了。”
陈屿猛地看向他,明显十分震惊。
“陆将军的儿子叫陆远柯,现在基本确定,陆远柯人就在敬兰会,但不知道具体下落,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被救之后却一直没回家,总之整件事发生的时候……”景浩顿了顿,打量陈屿的神色,小心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继续说,“那会儿华先生还在,所以这些细节的事,我们可能不清楚。”
陈屿斟酌着没有马上做决定,他显然也明白过来,这件事恐怕牵扯极深。
陆远柯在叶城出事,被敬兰会的人救走,可能是偶然,也可能另有所图,但不管当年救人出于什么原因,这几年下来,敬兰会的人一直扣着他,到底为了什么?
最关键的恐怕不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而是到了今年形势微妙的时候,又是谁把消息放出去的?叶城陆家一旦知道儿子的下落,必然找上门来,虽然看似是为了帮敬兰会扭转局面,但……
陈屿有些焦虑,事情突如其来逆转,转机出现了,可是他却犯了难。
他并不知道陆远柯被谁救了,也不知道陆远柯藏身在什么地方,整件事他当年没有参与,如何帮忙?
景浩替他分析道:“会长,陆远柯是将军的独子,身份特殊,他被救之后这种事一定会报回兰坊。我猜测当年海棠阁里肯定有消息,华先生虽然不在了,但我们或许可以问问华夫人。”
陈屿心里一动,这几天裴欢正好在丽婶那边住着,他马上让景浩去请。
偏偏所有的事都这么巧,景浩人还没走出朽院,丽婶却不请自来,火急火燎冲了进来。
裴欢从下午出去之后就跟人离开兰坊了,这么冒险的行为没有留下任何吩咐,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丽婶急着要见会长。
她有办法找到暄园。
这一晚果然难熬,漫漫长夜,无数梦中人惊醒,天终究还是要亮了。
裴欢还真的睡着了,睡得迷糊之间,忽然听见一阵咳嗽的声音,她一下子又醒了。
她一睁眼,先看见房顶上的影子,那是古建才有的房梁,她瞬间有点恍惚,有那么一时半刻,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年前,依稀还是在海棠阁的时候……
耳鬓厮磨,他们日夜相守那十年,真是最好的十年。
裴欢眼角湿润,彻底清醒之后猛地翻身坐了起来。
天完全亮了,这地方虽然不是兰坊,但四下装饰也都是旧式纹路,一扇挡风的窗户上面有菱形的纹路,于是在地上透出一片灿烂阳光,她突然看过去,一下子被晃得发了蒙。
睁眼之间,日夜交替,房间里四下终于清楚了,这确实不是海棠阁,这里的一切都还是二十年前的陈设,老旧的收音机和挂钟被擦拭一新,但屋顶上已经露出了砖块,迟迟无人修葺。
欲盖弥彰,这园子四处都充斥着不合时宜的修整,一座枯坟偶然冒了新的枝桠,也不代表真能起死回生。
裴欢回头找华绍亭,发现他站在窗边一直在咳嗽,好像有些喘不过气,于是她赶紧过去看他的情况。他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裴欢盯着他的脸色,又问他这几天停药后的感觉,越看越觉得他气色不好,心里着急,非要出去找隋远。
华绍亭把她拦下来,裴欢急归急,也知道隋远来了估计也没办法,这园子里什么检查设施都没有,韩婼困着他们,无形之中就在加重华绍亭的病情,他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
华绍亭自己却很坦然,他看她醒了,就顺手把窗户推开。
今天外边是个灿烂的大晴天,院子拐角的地方种着一棵楸树,虽然没人修剪,但雨水足够,总能顽强生长。
这树是过去流行的树种,几十年前的大宅院里如果能种上三两棵楸树,总被视若珍宝,只不过现在这时代没人喜欢了。
他微微皱眉,一起身胸口一阵绞疼,于是他避开裴欢的目光,走到窗边打量那棵树,慢慢忍了过去。
他和她讲起过去的事:“老会长让我来这里养病,住了两年吧……我搬来的那年才十几岁,我记得当年暄园门口都是这种树,满满种了一排,一到枝繁叶茂的时候成了一片树墙,特别漂亮。”
华绍亭从凌晨时分一直守着她,看过的书就放在枕边,裴欢随手拿起来翻了翻,正好看到一段话。
“谓林属于山曰麓,尧使舜入林麓之中,遭大风雨而不迷。”
四千年前,尧打算将帝位传给舜,但又放心不下,于是为了考验他,在一个暴风袭来的夜晚,尧吩咐他进入原始森林,看对方能不能顺利地回到自己的身外艰险,进入的人需要具备坚强的意志力和惊人智慧,而且一路上要不停披荆斩棘,甚至对付猛禽野兽,但是最终舜成功了,因此才有了日后的一切。
这故事虽然简单,但流传千年必然有它的价值,无论天下大事还是日常琐碎,依旧还遵循了这样的旧理。
一到白天,园子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无所遁形。
华绍亭转过身,发现裴欢在看那本书,于是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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