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绍亭根本懒得和旁人废话,直接把裴欢整个人抱起来,一路走回他自己的病房。
隋远无奈配合,出去通知会里,这一层闲杂无关的外人,暂时都不能过来了。
陈屿守在走廊尽头,眼看华绍亭出来了,又抱着裴欢,他想过来帮忙,可惜外人也不合适,于是插不上手,只能尴尬地跟在他们身后,心里有事,不得不说。
华绍亭护着裴欢,把她的脸压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也不让外人乱看。
他走着走着,余光里发现后边还跟着个人,这才扫了陈屿一眼,脚步都不停,开口就简单一个字甩过来:“说。”
陈屿当上会长也有几年工夫了,平常也能端出一副不怒自威的架势,可惜道行不够,一对上华绍亭这双眼睛,立刻就被打回原形,死活改不了唯唯诺诺的毛病。他迅速跟上去,把声音放到最低,生怕吵了华绍亭怀里的人,跟他说:“先生,韩婼没能救过来,刚刚……走了。”
华绍亭原本有些不耐烦,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这句话一出来,连前边帮着开门的隋远都有些讶异,大家脚步都僵了,隋远睁大眼睛看向他,一时之间内外安静,谁都没敢接话。
但华绍亭却没什么表情,他听见了,只是脚步依然不停,轻轻“嗯”了一声,先把裴欢送进了病房。
陈屿不明白这算什么意思,紧张到汗都下来了,他思前想后,毕竟韩婼也算一位会里的故人,他不清楚华先生的态度,一时有些难办,只好又解释道:“医生尽力了,但是她伤到脏器,情况严重,转院也花了时间,路上来不及了,送到这里就一直在抢救。”
华绍亭一句话都不说,低头照顾裴欢,他把她散在枕头上的头发都理顺,拍着哄,裴欢累到极致了,迷糊着动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他的手,华绍亭也就由着她,先替她盖上了被子,仔细试了试,生怕她着凉。
隋远毕竟是医生,他抱着病例在一旁冷眼瞪华绍亭,一眼就看出华绍亭刚才非要亲自把人抱过来,这下好了,车祸之后刚缝线的伤口估计又开裂渗血了,把隋远愁得直叹气。
偏偏另外一边,韩婼也没救过来,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极其压抑。
隋远为了打破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默,率先过去同华绍亭说:“你和会长过去看看吧,我在这里替你守着裴裴,一会儿就来人输液了,保证她出不了事。”
华绍亭就像没听见似的,根本没打算离开,他就守在裴欢床边,抬眼问道:“护士来了吗?”
“马上。”
他点头,仔细打量裴欢的脸色,床上的人下意识一直抓着他的手腕,他也就只好顺着那个姿势坐着不动。偏偏裴欢不清醒,不管不顾,拉住的是他受伤的那一边,他叹了口气,分明觉得疼,又什么都没说,苦笑着握紧她的手。
隋远指他胳膊,提醒他换个方向,小心伤口。华绍亭冷着眼扫过来,隋远立刻闭了嘴。
陈屿凑上前,躬身问:“先生,您要不要过去看一眼?”
华绍亭完全没有这种打算,声音淡淡地说:“我能说的已经都说过了,韩婼也不需要再见我。既然人走了,你们就去兴安镇上找个地方把她葬了,她这辈子好不容易跑出来了,搭上两代人这么多条命,不如彻底回去,人死灯灭,都该踏实了。”
字字句句实在简单,他不想给那段往事填上半点唏嘘,也没有任何值得惋惜的情怀。
彻底了断,是对往事故人的尊重。
果真人生如戏,这一出上了台,能唱到哪一步其实身不由己,人唯一能选的,只有什么时候落幕。
陈屿按华先生的吩咐去办,很快就退出去了。
病房里又进了人,护士紧急被叫过来做基础检查,给裴欢输液。床上的人渐渐有了意识,但是身心过度疲惫,近乎昏睡。
隋远知道华绍亭这会儿什么地方都不会再去了,于是他干脆亲自拿了包扎消毒的东西回来,把人劝到病房另一端的沙发上坐着,替他重新收拾伤口。
华绍亭进医院后才换过衣服,刚才一用力,衬衫袖子上又沾了血,好在缝线的地方没有大问题。
隋远动作利落,不小心手下重了,惹得华绍亭抬眼看他,一句话扔过来:“隋大夫这是跟谁赌气呢?”
隋远哼了一声,手下尽量放轻,难得借着这个机会嘲讽他:“平常你懒得一步不动,这会儿倒勤快了,找个人把裴欢送过来不就行了,这伤口好不容易缝好,犯得着非要这会儿亲自动手吗?再怎么说老夫老妻的这么多年了,至不至于啊?”
这话说得华绍亭笑了一下,又看向床上的人,终究有点无奈地说:“我得随时等着,看着吧,一会儿她如果醒过来看不见我,又该紧张了。”他说到他的裴裴,那双伤人的眼睛总算带了笑,又缓下口气说,“我知道她害怕,她啊,就这个脾气,心里越怕的时候就越逞强,非要逼自己,最后身体熬不住。”
很快,华绍亭的伤口已经重新处理好,他披上了外衣,回到裴欢床边坐着,看她沉沉睡着的样子,长出了一口气,轻声说:“也好,她在这睡着,总好过让她等着我。”
这倒是跳不出所谓“老夫老妻”的世俗了,病床之畔守着的那一个难免担惊受怕,这些事,他哪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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