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沛却并不在意,有一次他拿起被桂枝补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微笑着对她说:“娘子别误会,因为娘子补衣服的样子总会让我想起一个人,才会总盯着娘子看。”
桂枝好奇地问:“是什么人?”
李元沛却摇摇头,不肯再说。
桂枝听吴六说过,李元沛在西京时似乎是娶过妻的,那他想起的应该是他的妻子吧?不过听吴六说,他的妻子好像是留在了西京。桂枝有时想,如果是吴六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她一定会跟着去。所以她不大能理解,为什么李元沛的妻子可以忍受这样的分别呢?
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有一天她忍不住把这个疑问告诉了李元沛。她以为李元沛会难过,谁知他听了却只是笑笑:“素素是个好女人,娘子不要这样说她。”
桂枝恍然,原来他生病时念的既不是“苏苏”也不是“叔叔”,而是“素素”。她一拍大腿:“我就奇怪,上次郎君病了怎么不叫阿爷阿娘,反而叫叔叔呢?原来郎君叫的是自家娘子。”
李元沛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别过头说道:“娘子莫要取笑。”
“那么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李元沛把手收进袖中,低头沉思了半晌,最后轻轻地说道:“不过是个傻女人罢了。”
他的描述仅止于此。桂枝无法想象李元沛这般俊秀的人竟娶了一个傻乎乎的女人,而且看李元沛的模样,似乎他们夫妻的感情还不坏。她叹了口气,无法想象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李元沛又不愿意多说,所以从他口中探出详情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什么时候能亲眼见见李元沛口中那个“傻女人”就好了,桂枝这样想着。
这么一转眼就到了冬天,冬至过后,就一天天冷了。黔州虽然离北疆颇远,也并不温暖。深秋之后,此地显得越发萧索。
这日桂枝出门拾柴。她将捡来的柴火扎成一捆抱回家,刚在厨房放下,却忽地想起一句话要嘱咐吴六,便进了卧房。她刚进门,就见吴六抱着一叠衣服慌慌张张地想往柜子里藏。
桂枝从未见过吴六这么惊慌失措,顿时起了疑心。她急步上前,抢过他手里的东西,大喝一声:“你在干什么?”
吴六怕妻子误会,急忙说道:“你可别想岔了。”
“鬼鬼祟祟的,我能不想岔吗?”桂枝一边呵斥一边低头看手中的东西,看清了不由得一愣,“这是男人的衣服。”
吴六搔头:“都说让你别想岔了,这是上面给我的。”
“上面?”桂枝越发不解,“平白无故的,上面为什么要给你这许多衣服?”
“不是给我的,是京里送来给李郎君的冬衣。上面不放心,让我仔细检查一下。”吴六搓着手解释道。
桂枝翻看手里的衣物,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把衣服都拆了?”
吴六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我不是怕里面夹带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吗?”
桂枝斜睨了丈夫一眼:“你发现什么了吗?”
吴六移开目光,瑟缩着摇了摇头。
桂枝在吴六胳膊上使劲一拧:“那你还拆得这么起劲?李郎君到现在还穿着单衣呢,他家里人辛辛苦苦地做了送来,却被你弄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你让他就穿两件单衣过冬?”
吴六被她拧得不住地倒抽着冷气。他自知理亏,搔着头,讨好地笑道:“我不是想着你能把它们缝回去吗?”
桂枝仔细翻了翻那堆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布片,往吴六怀里一扔,没好气地道:“这么细致的活我可干不了。”
“好桂枝,你就帮帮我吧!”
桂枝被吴六求了半天,只得叹了口气说:“好吧,我试试。”
她花了三四个晚上,才把衣服细细地缝了回去,这大概是她一生中做过的最仔细的活计。补完后她左瞧右瞧,自觉已瞧不出破绽了,才把衣服带去交给了李元沛。
看到她手里的冬衣,李元沛露出了一个浅笑。桂枝经常见他微笑,却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笑容。那只是一个浅淡的笑容,却透着直入心底的温暖,让她瞧得愣怔了好一会儿。
他从桂枝手里接了冬衣,却在翻开衣服时笑容微滞:“这针脚……”
桂枝心里咯噔了一下。吴六把衣服给她时她仔细地看过,那上面的针脚细密均匀,是极好的活计。她极力地缝补,自以为仿得很像了,想不到李元沛还是一眼就瞧了出来。桂枝像是做了坏事被人逮到一般,低头捏着衣角小声问道:“针,针脚怎么了?”
李元沛却只是怔了一怔,随即对桂枝温和地一笑:“没什么,是我看走了眼。”
他小心地将衣服收了起来。
见他如此珍视这些衣服,桂枝更觉歉意,便没话找话地问道:“这是郎君家娘子做的吗?”
李元沛看了她一会儿,才和气地回答:“想来不会是别人。”
桂枝赔笑:“娘子的针线活做得真好。”
李元沛淡淡地嗯了一声就没再接话。桂枝想起现在这衣服上的活都是她自己的,便有些讪讪的。
仿佛为了避免这份尴尬,桂枝又热情地说:“郎君收到衣物,也该向京中的娘子去个信才是。”
“写信?”李元沛闻言一愣。
“是呀,”桂枝掩饰般地大声说,“京里要往这儿送点东西着实不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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