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代的大众势力不断壮大,某些观念广泛且重复地传播,慢慢地在大众的头脑中扎根,曾是一盘散沙的个人,逐渐团结在一起,为了社会群体,为了实现自己的理念或利益而进行抗争。通过各种结集,大众慢慢掌握了一些和自己利益息息相关的信念或信息——即使这些信念不那么正当,但大众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于是成立了各种联合会,迫使一个又一个政权俯首称臣。大众成立工会,试图支配劳动和工资,无视一切经济规律。到后来,越来越目中无人的大众甚至支配着政府的议会,那些优柔寡断、唯唯诺诺的议员,不过是那些推选他们的委员会的传声筒罢了。
大众只有彻底的破坏性
群体缺乏审慎的思考,却喜好冲动行事,因为组织的力量,使群体人认为自己所向无敌。我们亲眼看到他们信奉的教条的诞生过程,且这些教条,很快会拥有旧式教条的威力,拥有专横武断、不容置疑的专制——大众之神权即将取代君主王权。
我们的中产阶级思想褊狭,观念陈腐,对任何新事物都疑虑重重,且这些疑虑,表现出低能智弱的肤浅和自私。而那些素来对中产阶级抱有热情的学者把这些特征表现到了极致,他们惊恐于大众力量的不断壮大,处于绝望境地中的他们,为了对付大众莫衷一是的观念和信仰,不惜纡尊降贵,向被他们嗤之以鼻的教会和道德势力求助。他们声称科学已经崩溃,满心忏悔地转向罗马教廷,还不忘提醒我们——《圣经》有启示性真理的教诲,但这些新皈依者却不知道,现在皈依为时已晚。即使他们真被神祇打动,也不可能对大众的头脑产生任何影响,因为大众早已不再关心宗教皈依之事。这不能归罪于大众,只能归因于这些劝说者。他们昨天就抛弃且毁灭了诸神,大众抛弃的,不过是他们早就抛弃的对象。覆水难收,无论是天界还是人间,都不可能强迫河水倒流回自己的发源地。
科学只探索真理,无视人类的喜怒哀乐,它仅探索人类智力能够把握的少量的有关各种关系的知识。科学也从不向人类承诺任何希望或幸福,更不会陷入当今人类社会这种精神上的无政府状态。而且,这种群龙无首的状态,也不是因为科学导致的。人类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向科学妥协——没有任何力量能恢复被科学摧毁的幻想和希望。
彻底摧毁一个破败的文明,一直都是大众最明确的意图,这种意图并非今日才初显端倪。所有的历史事件无一不告诉我们,若文明赖以建立的道德基础失去威力,无意识的野蛮群体最终会通过各种革命迫使其解体或毁灭,他们被称为野蛮人不无道理,因为创造和领导着文明的,历来是少数知识精英而不是大众。大众只有强大的破坏力,且其意志永远指向野蛮阶段。理性状态的文明是文化的高级阶段,只有在这个阶段的人,才能走出本能状态,懂得高瞻远瞩、未雨绸缪,制定复杂的典章制度。大众群体的所有行为无一例外地证明了仅靠其本身不可能实现这些目标。他们的确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但却不善于建立一个新世界,这种纯粹破坏性作用不过和加速病危者或死尸腐坏的细菌一样罢了。当一种文明结构即将崩溃时,使其彻底倾覆的,几乎总是大众。也只在此时,大众的历史使命才清楚明了地呈现出来,而群体的规则,自然也被我们想当然地当成了唯一的历史准则。
所有国家的统治者都感觉到了群体力量的迅速壮大,无论人类即将面临什么,都必须接受群体的力量。所有反对群体信仰或观点的理论,都是徒劳无益的纸上谈兵。大众力量崛起,标志着西方文明的最后一个阶段可能倒退到群龙无首的混乱时期,每个新社会的诞生概莫能外。
我们的文明也有着同样的命运吗?
历史已经用种种教训告诉我们,这种担心并非没有根据,只是我们还未能给予肯定的回答。
无论未来社会如何发展,我们注定都要屈从于大众的力量,因为群体鼠目寸光,没有任何长远打算,群体无视一切障碍,任何障碍都会被一一清除。
研究大众心理的重要性
虽然关于群体的话题已经成为热门,但我们对群体却知之甚少。心理学专家与群体生活很难沾边,所以对它们视若无睹,即使偶有学者将目光投向群体,也仅聚焦于犯罪群体。虽然犯罪群体的存在是确定无疑的,但他们却忽略了那些舍生取义的群体或其他各类群体,犯罪群体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因为一种特殊的心理,才导致了特殊的犯罪。所以我们不能仅仅通过研究群体犯罪来解构群体的精神构成,正如不能用某犯罪动机来了解所有个人的心理特征一样。
不过从实际情况来看,一切伟人、一切宗教、一切帝国开国君主、一切信仰的使徒和杰出政治家,甚至一伙人里的小头目,都深谙群体心理学,虽然这有可能只是下意识的智慧。这些领导者对群体心理性格有着出自本能但却十分可靠的了解,所以能够轻而易举地确立自己的领导地位。拿破仑对法国的大众心理,有着非凡的洞察力,但他对其他民族的群体心理就完全缺乏了解,因此,在他征讨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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