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群体中易变的意见要比往常的任何时候都要多,主要有三个不同的原因。
首先,往日的信仰正在逐渐失去影响力,所以它们再也不会像往常一样,能够产生当时的短暂意见。普遍信仰的没落,为许许多多既无历史也无未来的突发意见提供了孕育的土壤。
第二个原因是群众的势力正与日俱增,而且这种势力会越来越没有制衡力量。我们已经充分认识了群体观念的极端易变性这一特征,得以毫无顾忌地展现出来。
最后一个原因是近来新闻媒体的发展,它们总是把那些对立的意见带到群众面前。每一种意见所产生的暗示,很快就会被一个与之相对立的意见的暗示所摧毁。结果是没有任何一种意见能够成功得到推广,所有意见都只能稍纵即逝。现在,一种意见在充分被大众接受,成为普遍的意见之前,就会消亡。
这些不同的原因造成世界历史上一种新的现象,它是这个时代最显著的特点。我这里是指政府在引导公众舆论上的无能。
不久之前,政府的行动、某些作家和极少数的报纸的影响,就是公众意见的真正反映者。现在,作家们失去了全部影响力,新闻媒体只能反映意见。对于政界人士来讲,别说让他们直接引导公众的意见,他们恐怕连跟上公众意见的脚步都来不及。他们惧怕意见,有时甚至会演变为恐惧,这会使他们采取一种极不稳定的行动路线。
因此,群体的意见越来越倾向于成为政治当中至高无上的指导原则。它发展到今天这种程度,甚至能迫使国家之间结盟,正如我们最近看到的法兰西和俄国的结盟那样,这完全是一种大众运动的结果。当前一种非常奇怪的病症是,人们会发现教皇、国王和皇帝们也在同意接受采访,就好像他们也愿意将自己在某个问题上的意见转交给群众评判。从前,我们说政治无关情感之类的话是非常正确的,但是当政治越来越受到意见多变的群众冲动的影响,而他们又不受理性的影响,只被情感所引导,还能再这样说吗?
至于之前引导意见的报业,就如同政府一样,它在群众势力面前也会卑躬屈膝。毫无疑问,它仍然有强大的影响力,但是,这仅仅是因为它总是反映群体的意见及其不间断的变化。报业成了只提供信息的媒介,它放弃了所有强迫人们接受某种想法或教条的努力。它会紧随公众思想改变的脚步,出于行业竞争的必要,它只能这样做,因为它害怕失去自己的读者。过去那些稳健而深具影响力的报纸,例如《宪法报》《论坛报》或《世纪报》,都被先前的一代人视为神谕,如今它们要么已经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要么成了典型的现代报纸,这种报纸会把最有价值的新闻全都夹在各种轻松幽默的话题、社会的流言蜚语和财经谎言之间。现在没有哪家报纸富裕到能够让它的投稿人自由地发表意见,因为对于那些只想获得信息,怀疑任何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断言的读者,这种意见就显得有点无关痛痒了。甚至评判家也不再能断定一本书或是一个喜剧是否取得了成功。他们具备讽刺挖苦的能力,却不能为他人提供服务。报业非常清楚,在形成批判或是个人的意见之中,任何事物都是毫无用处的,于是它们开始压制批评,只限于提及书名,然后再送上几句“捧场的话”。在20年的时间里,戏剧的评论或许会再次遭受同样的命运。
现在,对意见密切关注,已经成为新闻媒体和政府的第一要务。它们需要在没有任何中间环节的情况下,了解一个事件、一项法案或一次演讲产生的效果。这样的任务并不容易,因为没有任何事情要比群体的想法更加多变,今天,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像群众咒骂他们昨天还在夸耀的事情的做法更加常见。
引导意见的力量的缺失,以及普遍信仰的毁灭,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对一切秩序都保持着极端分歧的信念,并且让群众对于一切没有触及他们直接利益的事情,采取越来越不关心的态度。类似社会主义信条的问题,只有在文化水平极其低下的阶层,如矿区和工厂里的工人当中,才能获得名望。中产阶级的低等成员以及具备一定能力的工人,要么变成了彻底的怀疑论者,要么就是抱着极不稳定的意见。
在过去的25年里,经由这样的引导引发的演变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在这以前的时期,尽管与我们相距不远,人们的意见仍旧拥有着普遍倾向,它们的由来是因为接受了某些基本的信仰。仅仅根据某个人是君主专制的强烈拥趸这一事实,就可以断定他拥有某些明确的历史观和科学观;仅仅因为某人是共和主义者,就认定他有着完全相反的观点。一个君主主义者能够清楚地意识到,人类并不是猴子的后代,而共和主义者也同样很清楚,人类的祖先就是猴子。拥护君主主义者的人拥有为王室说话的义务,而共和主义者则必须怀揣着对法国大革命的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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