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岁的我,既失爱情,也失自由。
第三次做坏事,是借费小费之名邀请阮宁参加同学会,因俞迟之死,激起她对聪明人的恨意。
我确实曾在同学会上见过这个漂亮的姑娘,可是,并没有如我所言,对她迷恋。她是个长着毒刺的姑娘。
我不会对任何人迷恋,迷恋一个人是疯狂的行径,与我想要的东西相反。
我想得到平静,那个在我的原生家庭中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但愿阮宁有。
我想要的,阮宁也许都有。
我疯了一样地把所有追求都押在阮宁身上。
她用力地甩开我的手的时候,我看到她眼中的悲伤和绝望。
那点绝望刺痛了我。
俞迟死了,她永远不会和聪明人在一起。
我的情敌全部死绝。
这一次做坏事,我既不羞耻也不忐忑。
反而麻木而悲哀。
我迫切地希望自己幸福,可是我的幸福与她的背道而驰。
哪怕这世上男人死绝了,我微信上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却张不开口问她敢不敢爱我。直到她怀孕,嫁给别人。
聪明人并不想让她生下别人的孩子,暗中做了手脚,而我知道真相,却默不作声。
我觉得一切十分顺利,螳螂捕蝉,我是在后的黄雀,胜利在望,内心却为自己悲哀得不能自持。
第四次,我还想……还没来得及想,阮致就拎着铁棍找上了我。
他用冰冷的铁棍对准我这个旧同窗的额头,满脸戾气。
他说:“你再碰我妹妹一下试试!”
他的妹妹……我反应半天,才发现,他说的是阮宁。
他大概因前些日子的同学会疑上了我,如今他妹妹到了怀孕的关键时期,危险的我却还在持续和她联系着。
阮致是个聪明人,由一想百。
我问他:“你不是恨她,这世上最恨她?”
阮致满脸冰冷,我从没见他那么认真过,他说:“我们的那点不同的血注定,这辈子,我最恨的人是她,可这点相同的血脉同样可悲地证明,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也是她。”
这是阮致拼了一场性命,孤注一掷做的选择题。
他说:“她是我的妹妹,你们都不许,通通不许再伤害她。”
他看着我的眼睛,捏着我的领口,忽然笑了,像个顽童,轻轻开口:“否则,我亲手宰了你。”
我知道,他说到做到。
我陷入一个奇怪的世界,每个人都有两张脸。
连我也有。
我既不想要阮宁嫁给别人,又曾想着,她若幸福,我是否能获得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比起那样东西,自由和爱情都可抛弃。
我爷爷玩不过阮俞栗宋,就算他给幼孙取名“如意”又如何?
谁肯让他如意?
黑暗中冥想了几天,我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选择告诉阮宁一些事,也告诉聪明人一些事。
譬如,告诉她,那些有关聪明人的真相。
譬如,告诉他,离她远点。
譬如,告诉她,不要怕。
譬如,告诉聪明人,告诉这个叫宋林的聪明人,只要我在,阮宁永不爱宋林。
我是一把双面开刃的雪白宝剑,出鞘的时候,就问你怕不怕。
第四次做坏事,我觉得自己终于平静。
那一天,我睡了个好觉。
大概是因为手里不再紧紧攥着什么。
宋中元是未死的俞迟。
知道这件事,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恍然想起我假借davis之名写的那封信。
我让阮宁发誓,这一辈子,除非我的ròu_tǐ死亡或者灵魂湮灭,否则,阮宁不能嫁俞迟。
真的davis宋林代我受过,被誓言反噬。
地球是圆,是戒,也是谶。
有时不是没想过,为什么无论如何拼命阻止,阮宁这道题的谜底都是俞迟。
这世间的痴男怨女总爱放大爱情,可是现实中,柴米油盐、繁衍后代占了人类精力的百分之八十,爱情更像一阵吹过即逝的风。
想不明白的我继续想,想啊想,我就想明白了。
答案不在阮宁身上,而在俞迟。
我和聪明人每次想娶阮宁,背后理所当然附加的条件,就是整个阮家庞大的资源和关系网作为嫁妆。它们有时使阮宁变得可爱,有时,甚至比阮宁重要。
可是俞迟不要。
他不要阮家,甚至不要俞家。
他只要阮宁。
锲而不舍地,这一辈子,只要阮宁。
中学课本《劝学》中有一句,用在他身上颇合适。当时要求背诵全文时,我和阮宁一个比一个哀号得厉害,可见我们都没学进去。而默不作声的那个穷孩子学得最好,记得最清晰。
“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
上食埃土,下饮黄泉。
用心一也。
后来,后来的我,当然没有把“未来媳妇”的“未来”二字去掉。
但我从未缺席任何一年的同学会。之后的十年,亲眼看着俞迟从一个兵丁成为阮宁这个“三将女”偈语的第三将,亲眼看着他坐到岳父的位置,又一步步走得更高,亲眼看着他击溃阮家。
阮老离开了阮家,一直跟着阮宁照顾重孙,似乎是赎罪,也似乎是逃离。他生前叮嘱阮宁,除非我死,不要动你二叔。
阮老去世之后,俞迟毫不留情,用尽一切手段,将真相大白于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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