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伊奥勒斯,希腊神话中的风神。民并非是与我最为亲密的朋友,也并非最富于人性,从今往后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不会再产生陌生和孤独的感觉了。
不合适的哀痛过早地销蚀悲哀;
在生者的世界里,时日无多,
托斯卡的漂亮的女儿啊。1
春秋两季长时间的暴风雨时段,是我最愉快的一段时光。白天的时候我都被禁锢在室内,唯有下个不停的大雨和咆哮之声安抚着我。我从曙光微弱的早晨进入漫漫的黄昏,其间有许多想法深植心中,并逐渐发展壮大。在来自东北方向的倾盆大雨中,村里的房屋备受考验,女仆都已经拎起了水桶和拖把,在自家的门前阻止洪水入侵,而我却安静地坐在我的小木屋门后,虽然只有这一道门,但我却很感激它给予我的庇护。在一场雷雨中,湖对岸有一棵苍松被一道闪电击中,辟出一道很扎眼的螺旋形状的深沟,从上到下,有一英寸深,或者比一英寸还深,四五英寸宽,就仿佛在一根拐杖上的刻槽一样。那天我又路过它,一抬头就看到那道沟痕,心中不禁升腾起一股敬畏之情。那还是8年前,一道恐怖的、不可抗拒的闪电留下的痕迹,如今却比以前更加清晰。人们时常对我说:“我想你在那个地方居住,一定非常孤独,总是要冒出与人接近一下的念头吧,尤其是在下雨下雪的日子还有晚上的时候。”我喉咙干痒得真想如此回答—我们居住的这个星球,在宇宙中也不值得一提。天边那颗星星,用我们的天文仪器都无法测出它究竟有多大,你想一下在地球上居住的两个距离最远的人又能有多远呢?我怎么可能会觉得孤独呢?我们的地球难道不是银河
1.
引自帕特里克?麦克格雷格所译的,传说中3世纪爱尔兰英雄和吟游诗人奥西恩的诗《克洛马》。
系的一颗行星吗?对我而言,你问的大概是最不重要的问题。到底什么样的空间距离才会把人和人群隔开而令他感到孤独呢?我发现,不管人的两条腿如何努力,也不能让两颗心更加靠近。我们最愿和谁做邻居呢?人们并非都喜欢车站啊,邮局啊,酒吧间啊,会场啊,学校啊,杂货店啊,烽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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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五点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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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虽然这里常常是人们聚集的地方,但人们应该更愿意接近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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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不竭之源泉。在平常的生活经验中,我们常常会想到这种需要,宛如水边的杨柳,必定朝着有水的方向延伸它的根。人的性格不同,因此需求也定不相同,但是一个智者肯定在永不枯竭的大自然那里深挖着他的地窖……一天晚上,我在去瓦尔登湖的路上,遇见一个镇上的同乡,他已经积攒了所谓的“一笔非常可观的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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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从未见过。那天晚上,他赶着两头牛去市场,并且问我,宁愿抛弃那么多的人生乐趣,我是怎么想的。我回答说,“我知道我很喜欢自己目前的生活。”我是很认真地说这句话的。就这样,我回家,然后上床睡了,而他要继续在黑夜的泥泞当中,步行到布赖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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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光明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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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那里时天大概已经
天亮了。
对一个死者而言,只要可以苏醒或是重生,时间与地点则根本无足轻重。复活对我们的感官而言,是一种不言而喻的快乐。但是我们大多数人只把那些浮华的琐事作为我们的工作。事实上,这也是我们分心的原因。无限靠近万物的乃是形体内创造一切的力量;其次是宇宙法则在不停地发挥作用;再者靠近我们的是把我们当做他的创造作品的那个“大工匠”,而不是我们雇佣的工匠,虽然我们喜欢和他们聊聊天。
1.烽火山,波士顿市内的一个地区,州议会大厦在此。
2.五点区,纽约市下曼哈顿,以肮脏腐化闻名。
神鬼之为德,其盛矣乎。
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
使天下之人,斋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1
我们是一个实验品,但是我对这个实验充满了兴趣。在此种情况下,难道我们就不能离开这个充满是非的社会—仅让我们的思想来激励我们?孔子说得很有道理:“德不孤,必有邻。”2有了思想的翅膀,我们就能在理智的状态下欣喜若狂。只要我们的心灵自觉努力,我们就能超越一切行为和其结果。所有的好事和坏事,就如奔流一样,从我们身旁一泻而过。我们并非完全沉浸在大自然当中。我可以做急流中的一块浮木,也可以做从空中俯瞰尘世的因陀罗3。戏剧中的情节很可能把我打动,但另一方面,与我生命攸关的事情往往打动不了我。我只知晓自己是一个人并存活在这世上。这不仅反映出我思想情感的一个方面,我或多或少具有双重人格,因而我能够远远地观察自己犹如观察别人一样。无论我的经验如何强烈,我总能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在旁边纠正我,仿佛它不是我自身的一部分,仅是一个与我无关的旁观者,他并不分享我的经验,而只是注视着它。正如他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他自己。待到人生这出戏演完时—或许是场悲剧—观众就起身离去。至于这第二重性格,当然是虚构的,仅是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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