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妖魔把阿尔吉莫吸引到这儿来了?斯捷莎每年都会生一个孩子,阿尔吉莫的负担会越来越重,就像一只掉进牛粪堆的甲虫。弄不好,他还会把调车场的工作也扔了呢!我还想让他参加政治生活呢!唉……”
保尔漫步在荒凉的小镇上,心中忧郁地想着……不过,当他一想到明天就要去那个大城市,去和那些亲密的朋友们再度生活,便高兴起来了。
那个大城市以其雄伟的力量、沸腾的生活、川流不息的人群、汽车和电车吸引着他、召唤着他……当然最有吸引力的是那些巨大的石头厂房,被煤烟熏黑的车间、机器,还有滑轮的柔和的沙沙声。
此时此刻,他的心已经飞到了工厂……可是,当他漫步在这个僻静的小镇时,他却感到无名的惆怅,他甚至有点厌恶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了……因此,他白天在户外散步时,心中总是闷闷不乐。
当保尔从台阶上走过去的时候,两个坐在那儿的长舌妇立时就指指点点议论起来了。
“喂,亲家母,你瞧,这是从哪儿出来了这么个可怕的东西?”
“看那样,是个痨病秧子!”
“可你瞧他那件好皮上衣,哼,肯定是偷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令人生气的事儿。
也难怪,他生活在这里的根早已被拔掉了,现在大城市是他真正的天地。
的的确确,同志之间的友谊和劳动的信念,已经把保尔和大城市牢牢地结合在一起了。
不知不觉地,保尔便来到了松林前。
在他右边是阴森的旧监狱,监狱周围是一圈尖头木栅栏,监狱的后面,是医院那白色的房舍。
瓦丽娅和她的同志们就在这里被执行了绞刑,现在只剩下一个空旷的广场。
保尔在原来竖着绞架的地方站了一会儿后,就下了陡坡,来到了埋葬烈士们的公墓群里。
不知是哪个好心人,用枞树枝编成的花圈围起了那一列坟墓,苍绿而真诚……笔直的松树耸立陡坡上,新绿的嫩草长满了峡谷的斜坡……这里是小镇的近郊地带,清静而又阴冷。
松林轻声细语不愿惊醒这里的旧梦,但又十分委屈。
复苏的大地,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春天的气息……就在这里,烈士长眠于地下……他们,是为了光明而牺牲的;他们用生命换来了人民的幸福……保尔缓缓地摘下了帽子。他心中充满了无限悲愤和深切的缅怀……人,最宝贵的是生命。
生命对于每个人都只有一次。
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
当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庸庸碌碌而羞愧;在临终的时候,他可以说:“我的整个生命和所有精力,都已贡献于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了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人应当抓紧每一分钟,去过最充实的日子,因为意外的疾病或者悲惨的事故随时都可能突然地结束他的生命。
怀着这种想法,保尔离开了烈士公墓。
伤心的母亲在家里为儿子收拾出门的行装。保尔默默地望着母亲。
他看见母亲正偷偷地抹眼泪。
“保尔,亲爱的,你就不能留下来吗?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孤孤单单的日子不好过呀!不管养多少孩子,一长大就都跑了。你怎么非得去那大城市呢?这里不也很好吗?是不是你也在那里看中了一个剪头发的秃尾巴鹌鹑?瞧你们,都一样,有什么话也不跟老妈说。阿尔吉莫的亲事没跟我说过一个字儿,你呢,就更不用说了。你们生病啊受伤啊,这才让我看见你们。”
她低声地埋怨着,把儿子那几件简单的衣物放进一个干净布袋里。
保尔搂住母亲的肩头,打趣道:“妈,亲爱的,没有鹌鹑的!你老人家不会不知道吧,鸟儿才找同类呢!那,你把我当什么,难道我是雄鹌鹑不成?”
他把母亲逗笑了。
“妈,我发过誓,不把全球的敌人消灭净,我决不找对象娶媳妇。你说什么,还得好久?不,妈妈,这日子为时不远了……马上就会有一个属于人民大众的共和国。将来你们这些老人,都会被送到意大利去养老。那里气候温暖,紧靠海边,景色特别好,从来没有冬天。我们把你们安置在从前资本家的宫殿里,让你们在那儿过舒舒服服的日子,每天美滋滋地晒太阳。那时,我们再去美洲解决那儿的资产阶级和坏蛋……”
“儿子呵,我活不到那时候了……你跟你那水手爷爷没有两样,主意多,脾气坏。他是个恶棍,愿上帝饶恕我!当年,在塞瓦斯托波尔战争结束后,他回家来,没了一只手和一条腿,胸口倒是挂了两个十字勋章和两个穿在丝带上的五十戈比银币;可有什么用呢?到末了还是穷死了……他的脾气犟着呢!有一次他抡起拐杖就打官老爷的脑袋,结果坐了一年大狱。十字勋章也不管事,照样得坐大狱!我看,你跟你爷爷差不了哪儿去……”
“哦,妈妈,咱们即使要分别了也不至于这么不高兴呀?来,把手风琴拿来,我好久没摸琴了。”
他按动了那一排贝壳做成的琴键,顿时,新鲜明快的音调吸引了母亲。
现在他拉的曲调跟过去一点也不一样了。
既不轻飘曼丽,也不粗犷厚重,更不是当年他那种痴狂奔放了(这曾使他闻名全镇),而是一种充满力度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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