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斗厮打中,潘夫留克那顶高皮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脸也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全身的武装都被解除了。
他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带上他的几个弟兄,策马逃走了。
晚会停了下来。
眼下谁也没有兴致了。
妇女们都坚决谢绝跳舞,强烈要求送她们回家。
但格罗波非常固执,他下令:“任何人不准离开戏院。将门口警卫加强!”
潘里耶内察立即执行他的命令。
格罗波对大多数人的拒绝置之不理,顽固地说:“诸位,我们一直跳到天亮,现在由我带头先跳一个华尔兹舞。”
音乐又响起来了。
但人们的兴致却十分寡淡了。
上校和神父女儿合跳华尔兹舞,但是还没有将一圈跳完,几个哨兵就跑了进来,高声报告:“潘夫留克的人把戏院给包围啦!”
戏台边一个临街的窗子被打碎了。
一架机枪的枪筒立刻伸了进来。它不大灵活地左转右扭,像是在搜索奔跑的人们。
所有的人都集拢在戏院的中央,像是躲魔鬼一样躲着这黑洞洞的枪口。
潘里耶内察朝大厅顶内的大灯泡开了一枪,它便像炸弹那样炸开了,碎玻璃就跟细雨一样纷纷落在了人们的头顶上。
戏院里漆黑一片了。
外面有人喊:“大伙全到院子里来!”
接下去是一阵下流的咒骂声,不堪入耳。
女人们怪叫着,像是疯了一样。
格罗波在戏院中来来回回地跑着,大声吆喝着,想召集起散乱的部属。
于是,喊叫声、吵闹声和枪声汇合在一起,场内场外乱成一片。
但谁也没有注意到,潘里耶内察像泥鳅似的,从戏院的后门溜了出去,沿后街朝格罗波的司令部奔去。
半个小时之后,城里爆发了正式的战斗。
那接连不断的枪炮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不知怎么回事的市民们全跳出温暖的被窝,把身子藏在窗子底下。
渐渐地,枪声停了下来,好像只剩下一架机枪像狗似的在镇郊处,断断续续地叫着。
战斗停止了。
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
将要杀害犹太人的消息传遍了小镇。
这风声也传到了河畔陡坡上的犹太居民区。
这里是很脏的,有些小屋子,窗户歪歪斜斜的。贫苦的犹太人如同罐头里的沙丁鱼一样,挤在这些箱子一样的住屋里面。
辛辽沙已经在印刷厂干了一年多了,那里的印刷工人都是犹太人。
辛辽沙和大家很亲热,就如同兄弟般一个心眼儿地反对大肚子厂主勃留姆斯坦。
这个印刷厂的工人们经常和这个自私自利的厂主发生抗争。
因为勃留姆斯坦唯利是图,他总是给工人加大工作量,并且苛扣工资。工人便多次罢工,一罢就是两三周。
厂里共有十四个人。辛辽沙最小,但他摇起印刷机来,也能顶十二个小时。
最近一段时间,由于战乱,印刷厂没什么长期的订货了,只是临时会印刷一点哥萨克“大头目”的告示。
今天,辛辽沙已经对工友们的不安情绪有所察觉。
患有肺病的排字工缅德尔将他拉到一边,忧郁地望着他问:“你知道不?镇上又要杀犹太人啦?”
辛辽沙惊恐地看着他,回答说:“我不知道。”
缅德尔把干瘦的黄手放到辛辽沙的肩上,像父亲那般信赖地接着说:“不会错的,杀害犹太人的事儿肯定发生。他们要把我们犹太人赶尽杀绝!我问你:你想不想在这紧要时刻帮帮你的伙计们?”
“当然想啊,只要我能办到的就没问题。需要我干什么,缅德尔,你说。”
其他排字工都在听着他俩说话。
“辛辽沙,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都相信你。你爸爸不也是个工人嘛。现在你立刻回家跟你爸爸商量商量,看他肯不肯让几个老头儿和妇女去你家躲躲,至于谁去你家,咱们再商量。另外呢,你再跟家里的人问一下,还有谁家能让我们躲个一时半会儿的。眼下,这些强盗还不会骚扰俄罗斯人。快去吧,辛辽沙。千万别耽误喽。”
“好的,缅德尔,不要怕,我这就去保尔和凯利莫卡家里——我想他们也会答应的。”
缅德尔有点不放心,又急忙拦住要走的辛辽沙:“等等,你刚说的那两个人是谁?真能靠得住?”
“看你说的!绝对能靠得住,他俩是我的老朋友了。”辛辽沙自信地保证着,“保尔的哥哥阿尔吉莫也是个钳工。”
“哦,阿尔吉莫呀。”缅德尔惊喜地说道,“我认得他。我们还在一块儿住过呢。这人没的说,靠得住!你快走吧,好快点给我们个回信。”
辛辽沙拔腿就跑。
在潘夫留克和格罗波双方开战后的第三天,杀戮犹太人的恶行开始了。
潘夫留克的队伍吃了败仗之后,退出市镇,占据了邻近的一个小镇,在那次夜战中,他损失掉了二十几个人。
格罗波的损失与他们不相上下。
死者都被匆匆地抬到墓地,当天就被埋了,没有任何葬礼——因为这些人死得并不光荣。
两个哥萨克首领一见面就对咬起来,像野狗一样,这不是件体面的事情,知情的人越少越好。
潘里耶内察本打算举行隆重的葬礼,并且宣布潘夫留克也是赤匪,但以沃希利神父为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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