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嘉微微一笑,点点头,转身跨出门去。
傅思嘉走时说有空再约,但她是个大忙人,这个“再约”也就成了一句空头许诺的客套话。
接下来一个多月,孟聆笙都没有再见到傅思嘉。傅思嘉的先知报社机构齐备,运营得有条不紊,办报的事情有专人同孟聆笙接洽,只半个月,这份名为《新女性》的报纸就正式上市发行了。
这份报纸以女性为导向,既刊登有女性作家的小说连载、散文杂文,也向沪上女性介绍上海的摩登去处,推荐口红香水等化妆品和登样时装,还有荐工专版,以及孟聆笙主笔的法律学堂。兼顾上中下层女性,兼具实用性和趣味性,雅俗共赏,很快就在上海女性读者中流行开来。
托赖这份报纸,孟氏事务所的生意也大有长进。
再见傅思嘉,是在金陵酒家。
这一天,孟聆笙去金陵酒家赴饭局,饭局的东道主是她的旧东家肖可法大律师,是为景教授接风洗尘。景教授是东吴大学法学院的教授,如今在立法院任职,他是孟聆笙和肖可法共同的恩师,孟聆笙读书时多得他照顾,毕业后去肖可法的事务所工作是由他介绍,傅六小姐也是看在他的分上才会让孟聆笙做遗产案的代理律师。
有一年过年时,孟聆笙还曾去武汉景家拜访过,和景师母以及景家的三位小姐一位少爷关系都不错,师母甚至开玩笑说,孟聆笙就是景家的第三个半女儿。
恩师来沪,孟聆笙当然要去迎接,更何况,某种程度上,恩师也算为她而来。
三年不见,景教授见老了,但依然精神矍铄,他向其他人介绍孟聆笙:“孟聆笙,我的第三个半女儿和得意门生。”
孟聆笙心头一热。
在场的除了景教授、肖可法和孟聆笙师徒三个,还有一些上海法律界的同仁,有法院推事、检察官、律师公会的干事……都是平时孟聆笙难以求见的大人物。
律法界看重关系,一条人脉胜过万语千言,今天,景教授就是有意要向这些大人物介绍孟聆笙。
有景教授坐镇,其他人都是晚辈,一顿饭吃得也算是其乐融融。
吃到一半,孟聆笙起身去洗手间。
刚走出包厢门,就和一个人狭路相逢打了个照面。
走廊狭窄,孟聆笙和云观澜尴尬对视,片刻后,她垂下眼帘,盯着地面上的花砖:“好巧,云先生也在啊。”
云观澜还没回答,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烟嗓:“咦,孟律师,你也在?”
傅思嘉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她今天的打扮很不寻常,不似平常那样张扬艳丽,而是穿一身白色连衣裙,显得温良乖巧,仿佛一个……好女儿。
她走到孟聆笙身边,亲昵地挽起孟聆笙的胳膊:“真巧,我和观澜还有老太太在这儿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孟聆笙用余光瞟一眼云观澜,他侧着脸垂着眼,嘴角咬着香烟,面容隐没在烟雾后,看不清表情。
孟聆笙推辞说:“不必了,我还有饭局。”
傅思嘉很感兴趣:“饭局?和谁?”
孟聆笙只得回答她:“景教授和肖师兄,还有其他一些法律界的朋友。”
傅思嘉惊喜道:“景教授来上海了?那我一定要去问声好。”
傅老生前和景教授是朋友,傅思嘉还要叫景教授一声景叔叔。
孟聆笙尴尬地道:“我想先去一下洗手间……”
傅思嘉松开挽着她的手:“没关系,你先去,把包厢号告诉我,我一会儿和老太太一起去拜访。”
孟聆笙这才得以脱身。
从头到尾,云观澜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只是站在一旁,虚倚在墙上,垂着眼静静地抽烟。
就像那天在墓园,听到她那一番话后,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独自离开。
站在洗手池前,孟聆笙任凭冷水冲刷着双手,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刚才云观澜冷漠的侧脸,她的心很空。
明明是自己先决然转身,为什么眼见他这般冷漠时,还是会这样难过?
她抬起头,瞬间汗毛倒竖。
镜子里照出一张脸,一个熟悉的人,就站在她身后。
她听到一声嗤笑。
“傅思嘉出身名门,美貌多金,称得上是一朵真正的人间富贵花,你的云先生眼光可真好,运气也不赖,能得傅六小姐垂青,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只可惜,她瞎了眼,才会看上这样一个男人。
“一个月前才被你拒绝,一个月后就已经佳人在抱,这就是你的云先生。可笑你就是一个有眼无珠的女人,当初信弟对你一往情深,可你偏不识抬举。”
孟聆笙拧上水龙头,转身道:“我又不是庙会傀儡,何劳他人抬举。倒是郑推事,身为推事却如此热爱尾随跟踪,不如离开法院转投复兴社做特务。”
回到包厢后不久,傅思嘉果然来了。
她带着老太太和云观澜,一进门就引起了一阵骚动。
她是名门之后,傅老相交满天下,在座的大人物们十有七八都认识她,一声声甜甜的叔叔喊过来,哄得个个都眉开眼笑。
孟聆笙坐在一旁,只觉得人微言轻,自惭形秽。
傅思嘉又向众位叔叔介绍云观澜:“这是云观澜云先生,联懋电影的老板,我生意上的合伙人。”
有人打趣她:“生意上的合伙人?就这么简单?和合伙人吃饭用得着带亲妈?我看更像是女婿见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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