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懋只好重新制定发行策略。开放首轮放映权给更多大影院,同时把二轮放映提前一星期,相应的,三轮放映时间也跟着提前。
为防影院哄抬票价将平民拒之门外,合约里云观澜还规定了票价范围。
面对股东的质疑,云观澜轻描淡写地道:“希望诸位明白,这部电影旨在让最多人看,而不是赚最多钱。”
电影上映一周后,二轮影院跟进,接下来三轮影院也加入战局。
从士人到工商再到小市民,沪上凡有余钱者,人人都在看《杀夫》。
傅思嘉在《新民早报》上撰文调侃道:要是说起四马路上的文化人和长三阿姐们除了吃喝拉撒还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他们最近都在看同一部电影——《杀夫》。
热议声中一岁除,农历新年到了。
这年和孟聆笙一起吃年夜饭的,是云观澜和联懋的一帮单身员工,算是《杀夫》的庆功宴,也算是联懋的家宴。
家宴在云观澜的小公馆办,一起过年的,有孙霖、余玫瑰这些孟聆笙早认识的,也有几个不认识的。云观澜这个大家长当仁不让地坐在主位,孟聆笙又被余玫瑰按到云观澜旁边坐下,云观澜咬着烟笑着看她:“你就安心坐这儿吧,这部电影你可是大功臣呢。”
众人纷纷应和:“可不是,孟律师为电影出力不少,我们都看在眼里,早把你当一家人了。”
在年夜饭袅袅上升的热气里,孟聆笙眼眶一酸。
于她而言,家人已经是一个太过久远的概念,就像是天上的月亮,眼看在那里,却遥不可及,她所能触碰到的,只是窗前冷蓝的影子。
年夜饭在欢笑声中开宴。
余玫瑰是这群人里的活跃分子,一桌人数她话最多,她环着孟聆笙的颈子,问:“聆笙,你知道《杀夫》为什么选我做女主角吗?”
“当然是因为你长得漂亮演技又好。”
余玫瑰“呸”一声:“我可去他的吧!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后来老孙喝醉了才跟我说实话,选我是因为我过目不忘,这戏台词多,时间又紧,其他人根本连剧本都背不熟!”
一桌子人哄堂大笑,孟聆笙好奇:“你真的过目不忘?”
余玫瑰得意地点点太阳穴:“天生的,羡慕不来的,不信你考我。”
孟聆笙眼珠子一转,问云观澜:“你家里有报纸吗?”
早晨送来的报纸还搁在书房里,云观澜取来报纸。
余玫瑰抬眼一看,又死盯了五分钟,把报纸递给孟聆笙,成竹在胸地说:“来吧!”然后开始背报纸上的新闻。
孟聆笙睁大了眼睛。
一页报纸,她背得果然几无差错。
孟聆笙羡慕地看着她:“如果我有你这份背书的天赋就好了,你不知道,读书的时候背法律条款背得简直要死了。”
余玫瑰得意地笑:“出来闯江湖哪能没绝招?不光我,在座的每一位都有绝活,就拿老孙来说吧,你别看老孙长得一副老实木讷的模样,其实他会唱京戏,是个老票友,擅长的还是闺门旦呢。老孙,来,唱一个《凤还巢》里的程雪娥。”
老孙也不推辞,清一清嗓子站起来,捏一个兰花指:“日前领了严亲命,命奴家在帘内偷觑郎君,只见他美容颜神清骨俊……”
孟聆笙不懂京戏,听不出好坏,只觉得老孙意态柔媚,偏偏他又是个高大严肃的中年汉子长相,流露出女孩儿家的妩媚来,画面真是不敢看。
一桌子人捶桌子砸盘子,笑得前仰后合。
笑着闹着吃到一半,有人起身向孟聆笙敬酒:“孟律师,这杯酒敬你,听云先生说,这案子一开始没人愿意接,只有你不嫌弃没油水可捞,在风头正劲的时候放着钱不赚,为林阿蛮这样的穷人说话。我是在律师身上吃过亏的,一直都觉得律师就是讼棍,但我佩服你孟律师。”
云观澜笑道:“我们老陈可是条硬汉,外号‘不服气’,孟律师可真是专治‘不服’。”
说话间他去推老陈的酒杯:“佩服可以,酒就免了,你们孟律师不会喝酒,大不了这杯我替她……”
孟聆笙打断他的话:“我可以,这杯酒我一定要喝。”
云观澜扭头看她,只见她满脸郑重,便微微一笑,不再阻拦。
余玫瑰起哄:“喝!醉了大不了就睡这儿,云先生这么大个公馆,难道还没张多余的床安置客人?”
孟聆笙一窘。她还真不是头次借宿云公馆,上次借宿还是在年初,为躲避报复赖在云公馆。
那时候她和云观澜还是针锋相对的仇家,云观澜还真就没让她这个客人睡床,愣生生让她在客厅的沙发上蜷缩了一宿!
耳边传来“哧”的一声笑,孟聆笙脸微微一侧,云观澜正斜着眼睛看着她笑。
显然,他也想到了那一夜。
孟聆笙瞪他一眼,斟满酒,双手捧杯站起来,一口饮尽,亮杯底,博得满堂喝彩。
这杯酒一开头,在座的每个人都开始给孟聆笙敬酒,孟聆笙来者不拒,她喝酒上脸,一圈喝下来,整张脸跟抹了胭脂似的红。
酒意上头,脑子也变得昏昏沉沉的,孟聆笙就坐在椅子上双手托脸看着人傻笑。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外面的屋檐下早已经挂好了鞭炮,其他人一拥而出,都去放鞭炮,孟聆笙也想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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