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明乘着一辆北京吉普走在车队后面,听到枪声后,他命令驾驶员越过车队冲到前面,当他握着手枪从吉普车里蹿出来时,队员们正端着空枪发愣,连他们自己也闹不清是否真有人向汽车轮胎开枪。邹明到底是当过团长的人,他很果断地命令队员们把挡住路的两辆卡车推开,他凭直觉判断,对面伏击的人不会太多。不然,就不是这番光景了。十几个队员冲过去推车,没等推动卡车,前方又是几声微弱的钝响,五六个队员立刻中弹跌倒,其余的人马上卧倒还击,一阵速射后,前方又没了动静。邹明发现了一件怪事,所有的中弹者都是被子弹击穿了小腿肚,腿骨虽然没受伤,但子弹造成的贯通伤也够吓人的,弹头只在进口处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子弹出口处却被撕下酒盅大小的一块肌肉组织。邹明的心里一动,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感到对面黑暗中潜伏着一种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的力量,正在极其耐心地捉弄他,就像猫玩儿老鼠一样。
邹明是1942年入伍的老兵,从战士干到团长,经历过上百次战斗,可谓久经沙场了,可今天,他第一次尝到了恐惧的滋味,他感到自己像条放在砧板上的鱼,正毫无办法地任人宰割。他手下的队员们不知道邹明正在想什么,他们有种急于报复的愿望,一部分人正在拼命射击,一部分人又在推车。邹明猛地挥动手枪大吼道:“注意隐蔽!”然而已经晚了,又是几个队员一头栽倒,邹明握枪的右手突然像遭到电击,手枪发出一声尖锐的金属哨音飞出三米开外,在一股巨大冲击力的震动下,他的右手麻木得失去了知觉。一个队员捡回了手枪,大家都惊骇得愣住了,一发子弹准确地打在枪管套筒上,套筒被打变了形。所有的人都明白了,这仗没法儿打了。对手是手下留情了,否则,凭对方的枪法,邹明就算有十条命也完蛋了。受伤的弟兄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军人,贯通伤带来的巨大疼痛使他们顾不上面子了,伤员们都大声哭号起来,队员们的士气迅速低落下去,况且伤员再不抬回去治疗,会失血过多造成死亡的。邹明不再犹豫了,他果断地下达了命令:“撤!”
事后在总结会上,邹明把玩着那支几乎报废的54式手枪,心想,妈的,要说这是“红革联”干的,鬼才相信。“红革联”要有这本事,仗就不用打了。这些神秘的枪手简直就像幽灵,真他妈的专业。邹明在十几年的军人生涯中,似乎还没见过这么高水平的枪法,枪手射击位置隐蔽得极佳,连射击时的口焰都用某种很专业的办法消除了,消声器成功地掩盖了枪声,叫你根本无法察觉子弹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更令人不解的是当时处于黑暗之中,黑暗中射击,枪法竟能如此出神入化,简直不可思议。
邹明给一个老战友挂了长途电话,这个老战友在西南的一个兵工厂工作,从事的是轻武器研究,老战友仔细听完邹明的叙述,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些枪手装备了红外线瞄准镜,现在一些发达国家的军队都装备了这种瞄准镜。在可见光是零的情况下能清楚地看见你。咦?真怪了,这种瞄准镜我国别说装备部队,连科研样品还没出来呢,你怎么能见到?”邹明不是傻子,他明白了,现在他最危险的对手不是“红革联”那些乌合之众,而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强大力量,这个对手处事很有分寸,只是向他发出一种警告,似乎在告诉他,如想要他的脑袋,就像探囊取物一样。想到这里,邹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座城市的武斗进入对峙状态,城市的一条主要干道——朝阳路成为两军阵地之间的分界线。由于双方都缺乏弹药,所以没有爆发较大的战斗,只是在双方的前沿阵地出现了大量的狙击手,每幢建筑物的每个窗户都成了狙击点,只要有个目标暴露在窗口超过30秒钟以上,立刻会被来自不同方向的子弹击中。昔日繁华热闹的朝阳路现在变得死气沉沉,终日不见一个人影。大街东西两侧的楼房墙壁上,布满了蜂窝状的弹孔和82式无后坐力炮的炮弹炸出的不规则状的大窟窿,空气中蔓延着浓浓的火药味。南北走向的朝阳路的南侧是个丁字路口,路口的一座四层楼房后面,有一座高达八十多米砖砌的大烟囱,烟囱的侧面有铁梯,可供单人上下,烟囱的顶部很宽敞,像个小平台。
身穿便衣的李云龙正手持望远镜趴在烟囱顶上向武斗双方的阵地进行观察,他身边趴着一溜儿孩子,李健李康兄弟和赵山等兄妹四人。孩子们第一次参与这种冒险活动,心里既兴奋又紧张,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在李云龙的望远镜里,双方的攻守态势一览无余,用沙包堆成的街垒工事,临街楼房地下室窗口改成的暗射击孔,还有一些精心伪装过的暗火力点,都收进了李云龙的视野。
当这个城市的武斗处于萌芽状态时,李云龙没太在意,他认为那不过是造反派们在打群架,互相扔扔砖头瓦块儿,再急了眼玩儿玩儿冷兵器就差不多了。谁知这些造反派一玩儿就收不住手了,机枪、冲锋枪都嫌不过瘾,坦克和大炮都用上了,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政治观点的分歧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用尽一切方法将对方在军事上打垮。此时,战争已经成了目的。李云龙的心里很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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