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艰涩地走到长椅上坐下,试图整理此刻乱糟糟的思绪。过了许久许久,我起身,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深呼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才缓缓开口:“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男朋友做了心脏移植手术,我见他最近饱受失眠的折磨,所以才将佐匹克隆放在饮料里,只是想让他好好睡一觉。”
医生看我的脸色这才稍好一点,叹口气,说:“所幸病人的抗体性很强悍,否则只怕……”他没有说下去。
“他是什么时候做的手术?”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握紧。
医生望了我一会儿,说:“抱歉,这是医疗机密。”
“连我也不能说?”我低了低头,哀伤地说:“作为以后要照顾他生活的女朋友,我不想再犯今天这样的低级错误。”
“很抱歉,除了直系亲属,医方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沉吟片刻,他依旧如此回答我,然后起身,做了个请出去的手势。
我走出去,站在走廊上给妈妈打电话,她被我凝重的声音吓着了,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低声说:“妈妈,我没事,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虽然很为难你,可这对我真的很重要。我想请你查一下你们医院关于江离心脏移植的详细记录……”
我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疲惫地说:“那言,江离出事了,你马上来中心医院。”
挂断电话,我觉得自己浑身力气都消失了一般,我滑坐在地板上,头深深埋进膝盖间,一些记忆纷纷散散地浮上心头——
江离那幅与夏至如出一辙的油画,以及他第一场个展上画作风格的变换。
第一次见到江离时他令我熟悉的着装以及走路姿势。
江离无数个让我恍惚以为看见夏至的细节。
江离说,西曼,我仿佛好久之前见过你一样。
以及,我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的关于“心脏的记忆”的一段话,大致是,心脏病患者换了别人的心脏,那颗心脏到了新的宿主体内,会残留着原来宿主的记忆以及生活习惯,这样的情形,称之为心脏的记忆。
我抱紧愈来愈冷的身体,一遍遍告诫自己说,不会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西曼。”那言气喘吁吁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他蹲下身试图伸手扶我,我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直直望着他,说:“江离是什么时候做的心脏移植手术,给他心脏的人叫什么名字?”
“西曼……”那言的神色瞬间变得苍白,头微微别开,良久良久,才轻轻地说:“你都知道了。”
“你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我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肤,情绪特别激动。
“别这样西曼。”那言试图拥抱我,却被我狠狠推开。
我朝他大吼:“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他微微退后一步,神色哀伤地说:“好,我告诉你。”
06
江离是早产儿,生下来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心瓣膜缺失3毫米,因为太过羸弱,半岁之前都是待在氧气罩里才活了下来。因为家里条件好,所以他得到了最好的医疗救治与妥善照顾。随着年龄长大,他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只是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做剧烈的运动,男孩子热爱的一切球类运动他都无法碰触,所以才会选择了绘画。他天赋异禀,对绘画也有着极大的热情,在这个世界如鱼得水。
第一次严重病发是在十二岁那年,因为在郊外写生淋了一场大雨,回来的途中他高烧昏迷在路边。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的主治医生建议他做好心脏移植的准备。往后的许多年,他的家人一直在寻找与等待一颗合适的心脏,甚至为此将江离的病历以及身体各项数据放到了很多国家有心脏移植资格的医院里,等待合适的机会。
“直到两年前的暑假,我们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那言低声说。
两年前的暑假……两年前的暑假……
我眼前一片晕眩,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那言发现异样,急忙扶住我,“西曼,你怎么了?”
我摆摆手,“你继续说。”
那年江离因身体不适从里昂回到家,住进医院接受各项检查与调理,一住就是半个月。
“我还记得那个很炎热的夜晚,堪称那年夏天最高温的一晚,哪怕是深夜气温依旧居高不下。晚上12点多,江离闹情绪要出院,我与他妈妈赶过去劝他,刚到病房没多久,江离的主治医生急匆匆地跑来说,好消息,找到了各方面都非常合适的心脏。”那言顿了顿,过了许久,才接着说:“那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子,据说是煤气中毒事故,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了生命的迹象……”
“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我的声音已颤抖得不成调。
“他叫夏至。”
夏至……
我从椅子上狠狠跌落在地,心脏在那一刻痛得无法呼吸,原来是这样,原来我设想的都是真的,是事实。
“西曼,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那言蹲在我身边,满脸关切。
我看着他,恍恍惚惚地看着他,惨白灯光下,他的脸开始变得不真切,我想对他大吼,却发觉一点力气都没有,跪坐在地上,反复地呢喃:“你们真残忍,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他活在这个世上已经够苦了,孤苦无依,你们却连他的心都要摘走……你们怎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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