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亚晨打来电话说,苏灿离开了,目的地不详。书吧留给他处理。
亚晨说,或许这样也好,留在这座城市看着一个永远也无法得到的人,只会徒增伤心与痛苦,不如去到更广袤的天地,活得洒脱而恣意一点。
我握着话筒沉默了好久好久,心里被挖的那个洞越来越大,越来越空,初夏的风从窗口吹进来,直直灌进那个硕大的黑洞,那么那么冷。
我生命中很多重要的东西,似乎在这一场又一场别离中,被带走,流浪到了远方。
07
蔚蓝又搬回了纪睿家里,她将我拉进房间说的第一句话是:纪元宏那人渣在哪儿?
我慌忙捂住她嘴巴,示意她小点声。放开手,我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
“青稞离开前找过我。”她轻轻说。
“她去了哪儿?”
“不知道。”蔚蓝摇摇头,“只说离开这座城市。”
我沉默了片刻,说:“忘了这件事吧,以后不要再提起。”虽然我心里清楚,自己压根就没有办法忘记那地狱般恐惧的一幕幕,可为了纪睿,为了妈妈,我宁愿当作从来未曾发生过。
蔚蓝握紧拳头气得咬牙切齿:“那种人渣你怎么可以姑息,那只会长他的胆,还会有下次,再下次的……光想想,都可怕得要死!”
“算了吧,这个月底我们就离开了,以后难得有机会见到。”起身的瞬间,我没有看到蔚蓝眼中迸发出的强烈怒意,如果我再细心一点,即将到来的悲剧便不会发生。
而这一切的引子,只因为我晚上接二连三的噩梦,每次都是蔚蓝拍着我的脸将我从梦魇中唤醒,她说,我在梦中不停地哭喊着别过来别过来……然后将自己蜷在床角。
她说:“你让我忘记那件事,可你心里压根就没有忘记!那已成了你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我低下头,无言以对。
当我再次从梦魇中惊醒时,发觉自己摔在了床下,蔚蓝并不在床上。我一惊,睡意全无,急忙去敲隔壁纪睿的房间,大声说:“快去找纪元宏。”
纪睿问:“出什么事了?”
我说没时间解释了,得赶紧找到纪元宏与蔚蓝。
我们开着车先去了纪元宏住的地方,敲了好久的门,没人应。后来是隔壁的人跑出来抱怨说:“别敲了,他今晚上夜班!”
我们又朝他上班的酒吧赶去。
可还是迟了,一切都迟了。
霓虹闪烁的酒吧门口,围满了人,人声,警笛声,救护车的呜咽声,乱糟糟的一片。
白色担架上的纪元宏浑身淌血,已经没了气息,纪睿踉跄地跑过去,目光刚碰到担架上的人,他双腿一阵颤抖,跪倒在地上。
被铐上手铐的蔚蓝被两名警察押着,一步步朝我走来,闪烁的灯光打在她异常平静的脸上,没有战栗,没有害怕,有的只是平静的绝望,那种神色好熟悉,熟悉得令我害怕,对,曾在她妈妈脸上见过。
她与我擦肩而过时,轻飘飘的话随风蹿入我耳朵里。
“西曼,我终于将欠你的,还了。”
我蹲下身,抱头厉声尖叫。
08
纪元宏的葬礼在一个星期之后举行。
纪睿抱着纪元宏的照片站在殡仪馆门口对前来凭吊的人深深鞠躬,一夜之间,他仿佛老了二十岁,沉重的打击令他的头发一夜全白。
我穿黑衣,戴着黑色墨镜,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一鞠一躬间微晃的身体,心里如有千万只蚁虫在啃噬般。
当所有的人都离去时,我才缓缓地走过去,步伐那么沉,站在那个曾令我恐惧让我害怕的人面前,深深鞠了六个躬,三个为自己,三个为蔚蓝。
死者为大,再深的恩恩怨怨,都随风飘去吧。
只是有些事情,注定无法再隐瞒。蔚蓝杀人的动机赤裸裸地暴露在日光之下,妈妈听后直接晕了过去,而纪睿,手指深深掐进肉里,对着我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子不教,父之过。我明白他的心思,所以并没有阻止,只有这样,他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纪叔叔,”我第一次正正经经地喊纪睿叔叔,“这一切因我而起,你告诉我,纪元宏为什么这么恨我。”
“不,与你无关,一切的罪孽都由我而起,该死的人是我……”
所有的罪恶因果始于一个暴雨夜,那晚,因为某些原因,纪睿与妻子再次大吵起来,纪睿喝了酒,酒劲令他失控,当妻子第n次拿出他抽屉里的一张照片质问他“既然对这个女人始终念念不忘那你娶我干什么”时,他口不择言顺着她的话接道,是,我是对她念念不忘,这辈子下辈子都忘不了!
他不知道,他一句或许是酒意上来无心的话,却将一个爱他的女人打入了地狱深渊。
他妻子伤心之下,冲进了暴雨中。
一直躲在门外的纪元宏也跟着母亲跑了出去,雨愈下愈大,他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大声喊着妈妈,当她终于发现儿子跟过来时,回头的刹那,被打在儿子身上大片刺眼的光芒吓得魂飞魄散,她飞扑过去,将纪元宏推开,自己却躺在车轮下,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一年,纪元宏才八岁。
八岁的小孩已能听懂父母争吵的内容,而当他爬到浑身是血的母亲的身边,从她手中掰出那张让他失去母亲的照片时,照片上的那张脸便永远地镌刻进他眼里,一种名叫仇恨的东西,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永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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