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夜,京中逐渐转寒,夜风席卷过月色,满是扑面而来的凉意。
宫中长街上,宫人的打更声过后,红墙青瓦的深宫禁庭之中便只余下一片空寂。
金銮殿内,烛影将明将灭,投落在奏折和宣纸上的光影也斑驳。
殿内无声,只萦绕着似有若无的檀香味,还掺杂着另一种些微奇怪的香味。
桌案后的两个人,远看细看之下,明明感觉两个人容貌不甚相似,气质却如出一辙。
缄默无言,却又不怒自威。
“父皇,奏折儿臣都已经批阅完了。您一会儿再过目一遍就好。”
谢文昱合上最后一本奏折,照常放好之后同谢景寻说道。
像是早就习惯了这般。
谢景寻伫立着,执笔在画作上题字,眼神晦暗不明,又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听到少年的话,谢景寻停笔,转而看向谢文昱,“回东宫后,不用一直想着夫子教给你的道理。早点休息。”
“明日休沐,你也多出宫的书何时都能看。”
“你虽是太子,也不必太过负累。”
谢景寻不放心,难得细细叮嘱了两句。
“儿臣知晓。”
“过几日儿臣正好要出宫去温府和赵府,父皇可有需要儿臣带的吗?”
谢景寻继续提笔写完那一句,一边接着话:“一壶宴珍楼的清花酿吧。”
谢文昱先是一愣怔,见他不是在说笑,犹豫片刻还是应了一句。
“父皇也多保重龙体,清花酿酒烈,您最近也有些风寒。”
“无妨的,父皇心里有数。”
又交代过谢文昱几句后,他便让谢文昱回了东宫好生休息着。
殿内烛影斑驳,殿外风声凛冽,谢景寻盯着桌案上的两幅字画,缄默无言。
纸上墨迹尚未干涸,一字一句皆为悲苦。
如同多年前的旧事,无法释然却也更难忘怀。
一声轻叹,落得半残烛火微曳。
片刻后,殿外响起陈还的声音,“皇上,云川道长来了。”
“进来吧。”
云川道长未带拂尘,即便他和谢景寻年龄相仿,但两个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一个久居帝位,着眼芸芸众生;一个却是多年不改的道风清骨。
云川道长受陈还所托,将汤药放到桌案上,示意谢景寻喝了。
一边还同他话着闲聊:“方才我来时遇见了太子殿下,这么多年,殿下确实长大了不少。”
“是啊,再过一两年,朕就可以安心地把江山交给他了。”
“倒也算是没有辜负之瑜的重托。”
谢景寻用完药,应着话,语气欣慰。
一转红尘多年,当年尚且还在襁褓中的婴孩,如今已经长成堪当重任的太子。
当年沈之瑜临终前,托付他定要好好照顾孩子。
他这一生无妻无子,亲情上唯一的牵连便只有谢文昱这个侄子。
云川道长知晓当年内情,闻言也是一阵沉默,“那太子殿下的身世,贵妃娘娘临终前可有什么交代?”
当年谢景止和平元王起兵造反,沈之瑜亲自出面去劝谢景止,原本想直接送谢景止和沈之瑾离京,去往边陲小镇。
却不想用错了药,和谢景止发生了意外。
再之后的两个月,太医来请平安脉时,却意外发现沈之瑜已经怀了身孕。
沈之瑜弥留之际,也只求了谢景寻三句话。
托他好生照顾着孩子,一生平安便好。
若是谢景止没有再威胁江山社稷,安然留在封地的话,便求谢景止留他一命;若是他仍旧起兵造反,便生死由天。
还有一句便是,想让谢景寻如愿以偿,往后也能遇到一个人,伴他身侧,陪他风霜。
放下药碗,把托盘也放到另一张桌案上,谢景寻又重新铺开一张宣纸,秉烛执笔应答道:“暂且不与他说了。之瑜临走前也叮嘱过一句。”
“顺其自然便好。”
云川道长闻言,没有半点惊诧,“安王如今在封地也安稳,只是同你一样,从未纳过任何一位王妃侧妃。”
谢景寻和谢景止争斗了一生,最后却是殊途同归。
一身孑然,了无牵挂;虽尝尽了八苦,却也只是以此为终。
求不得,所念皆虚妄。
“等之后退位,朕再试探一下文昱的态度。”
“他是景止的孩子,原也该是要回到他身边尽孝的。”
谢景寻话语平静,无悲无喜地说着,一面提笔,在宣纸上挥毫淋墨。
不是如同之前那般寥寥几笔勾勒画境轮廓,这次宣纸上,只铺陈开几个大字。
与不远处画上的题词,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醉别逢梦,故榭江南,须臾回眸终身空。”
云川道长喃喃出声,“这词未免太悲苦。”
这些年他也一直在犹豫,当年谢景寻没及时找到姜清筠,落得如此收场,究竟是姻缘还是业障。
更何况,小狐狸为了他能知道姜清筠的事,即便拼上了性命,也无法让谢景寻回到过去。
更何况,当初他也阻拦了小狐狸,功败垂成。
种种之下,才走到如此地步。
情之一字,最是摧折人心,却又让人甘之如饴。
一如谢景寻,一如他。
被云川道长看到画上题词,谢景寻轻轻一笑,却没多少轻松意味。
“只是寻常而已。”
“道长若喜欢,朕再题一副送你。”
一面说着,他拿开镇尺,小心地把东西收好。
因着字迹还未干,他便也没动那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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