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唐言璋和吴云桥都是毫不迟疑地点头,等着她接着往下说,邱晨也就不再迟疑,直接道:“二位大人过来时想必也看到了我这个庄子……房舍都是年初新建的,因为人丁稀少,虽说招揽了一些百姓迁过来落户,终究是空闲了大半。这样,村西空闲的近五十所屋子我拿出来,就让那些伤势严重行动不便的民壮暂时居住养伤,一个院子里正屋厢房也能安置上一二十人,也差不多够了。剩余伤势较轻的或可以不做挪动,但我也建议重新搭建棚屋,特别是要清理窝棚周边的环境,建公用茅厕,远离水源……清理那些污物杂物,掩埋或者焚烧后掩埋……之后,管理饮食之处也要用心,不得饮用生水……”
一口气说了一大番话,邱晨停住话头看着唐、吴二人的脸色都是有些踌躇,略略沉吟,又接着道:“二位大人可是为钱粮耗费发愁?”
吴云桥看了眼唐言璋,苦笑着点头道:“邱先生不是外人,我等也不必隐瞒,经过去年的大灾大疫,朝廷拨下来的赈济粮款根本不够,虽有众乡绅联次出手解囊相助,却也早已告罄。朝廷拨下来的河工银子又被三……咳咳,如今虽已夏收,但去年冬播清和、丕县两地耽搁,几乎颗粒无收,又有河工事尚需安抚……唉,邱先生所言极有道理,可唐大人与下官也实在是没处抓摸去……即使邱先生高义拿出房舍供民夫养伤安置,可新建窝棚、清理污物杂物等事都得花银子啊!”
邱晨目光转向唐言璋,见唐言璋也是面色沉重地点头赞同,于是端了茶喝了一口,轻松一笑道:“二位大人只是忧心于赋税钱粮,怎么就忘了之前的那个计议……”
唐言璋和吴云桥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惊异继而惊喜之色。
唐言璋转回头,毫不避讳地看着邱晨道:“以工代赈?”
邱晨含笑颌首,慢慢道:“这一次虽然不是赈济,但性质相同,都是需要衙门往外掏银子的……不说民夫们那边尚有许多身体还算康健的,就是那一片兵丁……那可是上好龗的青壮劳力……更何况,他们的口粮貌似不需要二位大人发愁吧!”
吴云桥这会儿也兴奋起来,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惊喜道:“这事儿我看成……”
说完,似是发觉了自己的逾越,连忙看向唐言璋道:“唐大人,此事若想办成,还得找许佥事商议……不如这事儿就交给下官去办吧?”
许绣接任安阳指挥佥事之后,最初低调的几乎不存在,几乎任事不理,说什么都好商量。但经过了易水河畔一场民壮骚动一场军队哗变之后,许绣那样雷厉的手段,那样果决狠辣的处置,早已让人收起了轻慢之心,甚至在这些承平的文官心中,树起了冰冷狠辣的形象,让人不自觉地有些发憷。原本文武就有些殊途的味道,那之后,更是能避就避,就连唐言璋和吴云桥两位也下意识地不想与那位亲近。是以,这会儿吴云桥自动请缨,也算是示好,唐言璋略一思忖也就答应下来。
吴云桥性子孤直,说白了就是有那么点儿愤世嫉俗,可经过一场瘟疫,见多了生死之后,竟也软和了许多。只不过,那办事爽利不拖拉的风格却一直没变。见唐言璋并不反对,邱晨自然也不会反对,吴云桥立刻就起身告辞离开,也不做来时的轿子,很自来熟地跟林家要了匹马,带了名小厮和两个护卫,匆匆赶回了安阳城。
邱晨这里又跟唐言璋商议了几件事,两人去王家屋子西头看了看那些空闲的屋子。
若单单只是屋子还罢了,看到各家各户都修葺了青石板密封的下水沟,通向后院的一个积肥坑,坑内用青砖砌了,坑顶盖了青石板。旁边就是每家每户的茅厕,厕坑也是同积肥坑相连的,只需用水冲刷,茅厕里干净不说,肥料还不会浪费。
这一系列看不见得设置说起来花费竟不比房舍少花费多少……唐言璋在最初看到之后还有些不以为然,想庄户人家养猪养鸡,即使茅厕干净了,有了那些活物儿,还不照样鸡粪满地,猪圈肮脏?可再看到预留的猪圈位置,也在积肥坑旁边,却并不像平日农家的猪圈那般深挖,而是微微有个斜坡,同样砌了青砖,一头有个暗沟直通积肥坑。若是勤快些,每日挑上些水冲刷两边,猪圈的污物自然就会随水流入积肥坑。就是懒一些或者劳力不足的人家,也可以挑些沙土铺撒打扫,同样很容易清理,猪圈的粪肥污物也不至于积累沉积。
这一系列看似了无用处的设施,唐言璋看得多了,听着邱晨在旁边娓娓介绍之后,再一琢磨,不由渐渐生出一种钦佩之情来。
经过这一番看似多余的整治,这个紧邻易水河的庄子,哪怕是再遇上去年那样几十年不遇的洪水,也不至于被淹没,更主要的是,有了这些,再加上这位邱先生一力推行的‘卫生措施’,这个村庄将大大减少瘟疫爆发的可能性。
从村子里转回来,天色已经转暗,邱房略做休息,自己也进了后院梳洗,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仍旧是男装打扮,邱晨正要打发人给前院送晚饭,小院外却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吴云桥行动迅速,竟是这么快就说通了许绣,二人会合一起赶了过来。
这简直就是赶着饭点儿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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