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黑黢黢的树林犹如鬼魅的爪牙,狰狞摇晃。
闪电劈开龟裂的疤痕,坟墓与棺材被照亮,接着又陷入重重阴暗。
赵庭梧吩咐衙役:“合上棺盖,重新填土。”
“是。”
接着他转向意儿:“我们先回吧。”
雷雨声嘈杂,宋敏提高声量:“坟地近期没有被动过的迹象,尸体应该在很久以前就被挖了。”
杨府管家怒问:“谁挖的!哪个畜生干的!”
意儿沉声道:“毁尸灭迹,还能有谁。”
“冯宝笙!”管家咬牙切齿:“难道我家小姐果真并非自尽,而是被他杀害!”
赵庭梧忍不住提醒:“如今没有任何证据,意儿你要慎言。”
她心中愤懑,反问道:“否则谁会挖走一具烧焦的尸体?盗墓贼吗?!”
棺内值钱的陪葬物一件不少,自然不是盗墓,若说还有那些偷掘女尸配阴婚的,也不会放着这些财物不拿,而去选择卖不出价的面目全非的遗骸。
想到杨妃灵惨死,下葬之后还被挖出来挫骨扬灰,意儿怒不可遏,转身上马,正抬脚踩上镫子,谁知突然一声巨雷,马儿受惊,嘶吼着扬起前蹄,她猛地摔下来,整个人栽进泥地里。
“大人!”宋敏忙上前搀扶。
意儿摔得狼狈,浑身湿泥,心头愈发恼火,三两下爬起,跳上马背,往城内飞奔而去。
回到县衙,她立刻询问门子:“林捕快回来了吗?”
“还没呢。”
这么大的州府,千家万户,想找一个决心躲藏的人,需要时间。然而冯氏一族的势力盘根错节,莫说寻常百姓,只怕衙门里也有他们的爪牙,知县是流水的官,做两年便走,谁又会冒着得罪本地权贵的风险帮她呢?
意儿回到内宅,脱下脏衣服,泡在桶里沐浴。
阿照和宋敏进来时,她几乎睡着。
“姐。”
听见声音,意儿猛地惊醒,看见阿照,脱口直问:“怎么样,证人找到了吗?”
阿照摘下斗笠,喘着气告诉她:“没有,端芜可能已经不在县内。”
意儿贴着桶沿:“怎么回事?”
“方才我去医馆找苏锦,她说端芜带走了衣物,还偷了她的银子,早上她去送殡,很可能前脚刚走,端芜立马就溜了。”
宋敏道:“没有目击证人,这场官司很难打,对苏锦来说,基本没有赢面。”
阿照问:“不是还有仵作的证词吗?”
意儿道:“书证交给知府衙门鉴定真假,他们多半会说,字迹相似,但不能完全确定是仵作所写,即便确认了,仅凭那张纸,也无法作为直接证据给冯宝笙定罪。”
“那他岂不是要逍遥法外了?”
“不仅如此,若他反咬一口,苏锦还会因为诬告罪而受到刑罚。”
阿照又急又气:“那,杨妃灵的遗骸被盗,不就明摆着冯宝笙毁尸灭迹吗?!”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揣测,没用的。”
话至于此,三人渐渐沉默。
水快凉了,意儿起身更衣。
夜里睡不着,雷雨渐止,她提灯出门,来到赵庭梧的屋子。
里头灯亮着,她站在廊下,轻声问:“四叔,你睡了吗?”
稍待片刻,听见他说:“没有,进来吧。”
意儿打起帘子进屋,见他靠在贵妃榻上,手握书卷,外衫盖在腰下。
“有事?”
“嗯。”意儿端了把黄花梨的束腰方凳,坐到他面前:“证人可能找不到了。”
赵庭梧听着,应了声,目光继续落在书上。
“四叔准备何时过堂?”
“尽快,三日内吧,我也不能在此地多留。”
意儿道:“您把案子交给我,我有的是时间,慢慢审理。”
赵庭梧眼皮子也没抬,淡淡道:“这个案子到不了你手上,没有我,巡抚会让知府来办。”
“为什么?”
“因为庞建安是自己人,你不是。”
意儿看着他,憋了半晌,抽走他手里的书:“四叔,老实讲,你是不是打算让这个案子不了了之。”
赵庭梧愣住,想把书拿回来,她却一鼓作气,直接垫在了屁股底下。他无奈地笑了笑,端起香几上的茶杯,抿一口:“只要证据确凿,我会公事公办的。”
意儿拧眉:“我看你都没打算找证据。”
他道:“不是有你在么?方才我还陪你去挖坟,忘了?”
意儿垂下眼帘,自言自语般分析着:“端芜出逃,算着时辰,此刻想必已经离开庄宁地界,衙门的人是指望不上了,看看阿照的哥哥能不能帮忙……除她以外,还有一个目击证人,徐贡,如果他能醒过来,这场官司还有得打。”
赵庭梧摇头:“苏锦本人便是大夫,要是能醒,他早就醒了。”
意儿道:“冯家我还未调查,肯定还有线索,冯宝笙的腿在三年前突然瘸了,想必和此案有关。”
赵庭梧道:“苏锦交代过,冯宝笙那条腿,是被他父亲打断的。”
意儿抬眸:“他父亲知情。”
“你不会想让他爹做证人吧?”赵庭梧笑了。
意儿离开凳子,蹲下身,扶着贵妃榻,仰头看着他:“四叔,多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调查清楚,行吗?求你了。”
赵庭梧不语,目色如秋水般沉静,凝她的脸,半晌。
“杨妃灵对你那么重要吗?”
“公道对我很重要。”
他不忍熄灭她眼里的热切,斟酌一番:“巡抚派庞建安同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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