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穆陵越依旧不言,辰年也不再言语,就这样默坐片刻,灵雀与方勋已是回转,过来寻辰年说事。辰年担心丘穆陵越的安全,不敢远离,只往旁边走了走,低声问灵雀道:“什么事?”
灵雀道:“云西王这次只是带了先锋骑兵赶来,大军要待几日才可赶到,到时就在泰兴与拓跋垚决战。”
辰年点头,又仔细问了问具体情况,在心中粗略算了一算,便是封君扬、郑纶以及贺泽的人马都凑在一起,也不过勉强能与拓跋垚持平。可拓跋垚却有守城之利,就这样与他在泰兴决战,胜算实在不大。
方勋虽也是出身草莽,头脑却比灵雀明白许多,见辰年沉吟不语,便补充道:“我听云西王的意思,不像是要攻城,而是要与鲜氏大军野战。”
辰年闻言不觉微微挑眉,难道封君扬有诱敌之计?她一时猜不到封君扬的谋划,索性也不再想,遣退了灵雀与方勋两个,自己则转身又回义父身边。不想才走几步,却瞥到树林中有人影晃了一晃,瞧那身影,竟像是芸生。
辰年暗暗诧异,略一思量,作势转身去追灵雀他们,走得一段却又悄悄潜回,轻身飞上旁侧一棵大树,在枝叶中藏住身形,手上扣了一枚飞镖,默默看向丘穆陵越所在的那棵树下。
过不得片刻,芸生果然出现,手握着匕首,一步步小心地走向丘穆陵越。
丘穆陵越虽然穴道被封,听力却是未损,很容易就辨出来人并不是辰年。他睁眼看去,见是芸生,不觉微微一怔,眉头随即敛起。芸生死死地咬着下唇,那紧握匕首的手却还是止不住地发抖,步子也似极为沉重,不过是七八步的距离,却好一会儿才走到丘穆陵越身前。
丘穆陵越一直没有出声,直到芸生走近,这才强撑着站起身来,背靠树身而立,漠然看着芸生,静待着她上前,瞧那情形,竟是连发声呼救都不屑去做。
辰年藏身在树上,只能看到芸生的背影,见她手臂高高抬起,正欲射出飞镖去打她的手腕,不想芸生手臂在半空中擎了片刻,最后却是无力地垂落下来,那匕首也从她手中滑落,砸到草地上,发出低微的一声轻响。
辰年正诧异间,又见芸生慢慢蹲下身去,以双手捂面,竟就呜呜地哭了起来。那哭声极低,分明是在竭力压抑着,只在手缝间透出一些呜咽之声,听入耳中,却更叫人心中难受。
莫说丘穆陵越,便是辰年,一时也是瞧得有些糊涂了。辰年迟疑了一下,收回了飞镖,静静地看向那树下。
芸生只哭了一小会儿,就从地上站起身来,抬手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哑声与丘穆陵越说道:“我不杀你,我若杀了你,谢姐姐又要为你报仇,我死不怕,却还要连累我十二哥,连累这泰兴的百姓。”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泣,可眼泪却是越擦越多。就是这人把她从泰兴掳到漠北王庭,几千里的路途,无数次的劫杀与凶险,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待到后来就剩下了他们两人。他冷漠寡言,生死关头却毫不犹豫地挡在她的身前,她明明知道他只是为了保住“王女遗孤”的性命,可心却仍是不受控制地沦陷。
也许,从飞龙陉见到那个孤独冷漠的刀客开始,她的心就已经动了。所以她才会随他走,哪怕是在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时也未独自逃离。三天两夜,他昏迷了三天两夜,她就守了他三天两夜,也哭了三天两夜……
芸生知晓他心中有个叫阿元的女子,因为他昏迷时就一直在唤那个名字,可她也曾与他同生共死,还以为在他心中,她至少是与其他人不同的。到头来才知道,不过是自己在糊弄自己。他是丘穆陵越,他只爱阿元一个。不管她多么羡慕,那份痴情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芸生的泪终于停下,她弯腰把匕首从地上拾起,直接揣入了怀中,立在那里怔怔地看丘穆陵越。丘穆陵越不知芸生的心思,瞧她言行这般古怪,眼中露出不解之色,眉头却是皱得更紧。
芸生看入眼中,自嘲地笑了笑,道:“丘穆陵越,我不知道你的阿元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我想她绝不会希望你一辈子都活在仇恨里,连她的女儿都不管不顾。谢姐姐重情重义,可你是否对得起她的这份情义?她把你当做亲生父亲,你是否又真的把她当做过女儿?若是真的把辰年当做女儿,怎会舍得丢她一人在动荡不安的江北?几年时间,不闻不问!”
芸生缓步后退,眼睛却是盯着丘穆陵越不放,又问道:“阿元临死之时,念念不忘的到底是要你为她报仇,还是她的女儿?你报仇,到底是为着自己,还是为着阿元?”
丘穆陵越冷漠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丝震动,芸生心中已得答案,深深地看了丘穆陵越两眼,凄然一笑,便毅然地转身离去。那脚步声渐渐远去,四下里又只剩下了风卷树叶的刷刷声,不知过了多久,丘穆陵越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淡淡说道:“出来。”
辰年从藏身的树上跃下,往丘穆陵越处走了过去,小心唤道:“义父。”
丘穆陵越看向她,说道:“你母亲临终时,确是只要我将你养大,并未要我为她报仇。我杀贺臻,灭贺氏,多是为自己泄恨。至于对你,也是厌恶多过喜爱,因你身上有贺臻的血,是阿元受他所骗,给他生下的女儿。”
这都是该答芸生的话,他一一说给了辰年听,不过最后一句却不是真话。他对辰年原本是喜爱多于厌恶的,不管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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