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句话倒是引出了唐殊的一些思绪,他正旁若无人地沉思着,忽然一杯温热的牛奶端到了他的面前。
唐殊莫名地抬起头:“给我的?”
季青舟一点头:“睡前脑子用多了也不太好,和你聊这些是想让你先清空一点,喝点东西吧,里面我放了安眠药。”
唐殊愣是把一句“要是用安眠药就行我找你这个心理医生干什么”憋了回来,眼见季青舟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他也只能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我知道你还有些问题没想明白。”季青舟随手打开音响,挑选了几首歌,“但我建议你,这些问题可以当作一种‘助眠剂’,不要追根究底,让一个问题延展出无数种可能性。”
唐殊接过毯子,狐疑地躺在沙发上,耳边的音乐是他从未听过的,倒品不出什么美感,可枕头和毛毯都异常柔软,他极力忽略的疲惫仿佛也沦陷于这种久不曾体验的安逸与舒适,纷纷缴械投降。
或许是安眠药真的发挥了效用,唐殊回想着刚刚和季青舟的谈话,缓缓闭上了眼睛。
季青舟的最后一句话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了这份宁静,也像是自问自答一般:“那么徐茜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觉得顾河是自杀呢?”
唐殊没有回答。
他的眉头轻轻蹙起,带着这个问题陷入了梦境。
季青舟又在他旁边坐了一会儿,确认他是真的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将音乐调到最适合的音量,随即收走了牛奶杯。
杯子里的牛奶被喝得干干净净,季青舟忍不住笑了。
里面根本没有放什么安眠药,她只是借此给唐殊一种心理暗示罢了。
季青舟走回电脑前,下意识地想点一根烟,却又怕烟味影响到唐殊的睡眠,正有些百无聊赖地捏着烟盒发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收到了一条陈冰的微信。
“姐,十级警告,我妈正带着我杀向你家!来者不善!做好防护!”
该来的还是要来,纵使陈冰指天指地地向她保证过东窗事发绝不拉她下水,可要真是信了这小子的话,她才真是脑子有问题。
眼看唐殊还在熟睡中,季青舟眉头一皱,飞快回复:“我这儿不方便,咖啡厅见。”
陈母是典型的女强人类型,她是一家广告宣传公司的董事长,在陈冰四岁的时候和他父亲离婚,她非常看不起自己那个整天碌碌无为,工作了多年仍然只是一名普通员工的前夫,离婚后得到了陈冰的抚养权,且大多时候禁止前夫来探视。
足够让同龄人艳羡的物质生活,母亲忙碌的身影,父亲胆怯卑微却充满爱意的笑,这是构成陈冰生活的全部。
季青舟记得在某次聊天中,陈冰曾提到过父亲,语气虽然平淡,却带着怀念:“至少空闲的时候,我爸能带我去钓鱼爬山,不像现在,我一说无聊,我妈就骂我不懂满足,反正不缺钱花,倒是了,她懂什么?”说到这儿,他嘲讽似的一笑,“一个只知道赚钱的疯子。”
治疗陈冰虽然已经有些时间了,但见到陈母的次数,的确是屈指可数。
咖啡厅里,陈母坐得笔直,浑身上下都是价格不菲的名牌衣装,搭配得却十分得体低调,可看出此人品位极佳,而从她望向陈冰的那每一个挑剔且具有警告性的眼神也可以得知,她是一个控制欲非常强烈的人。
陈母一张口便直奔主题,来到这里问罪的缘由也和季青舟想的一样:“阿冰告诉我,他这几日都留在了你的工作室,还说这种私自‘离家出走’的行为已经完全得到了你的支持?并且表示你会就此问题来向我进行沟通,是吗?”
这语气,巴不得把面前的人生吞活剥了。
旁边的陈冰哆哆嗦嗦地朝着季青舟挤眉弄眼,陈母每说一个字他就巴不得跪地磕头的表现欲就越强一分,意在期盼着季青舟圆好它这一番说话不走脑子的胡言乱语。
季青舟虽然心中有点怨气,但也不好当着陈母的面发泄出来,她正思索着怎么把话说得对双方都有利,不想陈母眼睛又一翻,也不知是空气碍了眼还是咖啡脏了手,总是满脸的挑剔:“不是我说,季小姐,你也挺年轻的,总和我们阿冰混在一起,谁知道你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陈冰的脸一下子就垮了。
他从胸腔里长长出了一口气,正铆足了劲儿要反驳,却见季青舟反应飞快,露出了一个适当茫然的神色对答如流:“您刚才不是也说了陈冰离家出走是‘私自’?而且我需要先确认一下,您来找我,的确是想和我沟通,而不是……吵架什么的?”
陈母一怔,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咄咄逼人,却仍然放不下颜面,抬手推了一把陈冰的肩膀:“沟通什么?都多久了,他不还是那副德行?我花钱只是为了叫你和他谈心?”
季青舟还没搭腔,陈冰就“哈”了一声,垂头打游戏的他瞟了一眼母亲,轻飘飘地反驳:“你总算知道有些事情是靠钱解决不了的了?疯婆子。”
如此言辞激烈地用侮辱性的话语辱骂母亲,在他人看来原本应该是一件非常不可理喻的事情,陈母却只是脸色一僵,习以为常似的收回目光,转而继续对陈冰道:“季医生,阿冰的态度你已经看到了,你不是我选择的第一位心理医生,也不会是最后一位,两个月后如果阿冰还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就必须停止你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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