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梁州府勉县突发瘟疫,患者自起病到不治仅十日,不出两月,死数千人,勉县十室九空、田地荒芜。至夏,朝廷拨五十万两白银,敕令户部员外郎曾灼亲赴勉县赈灾。
户部掌田赋、户籍、钱币,有安民要责。曾灼勤勉,在勉县拨付银两鼓励秋耕,至冬天安顿好灾民再回来。
怎么便成了流民?
怎么便让梁州知府吴江烂着屁股就来了?
吴江哭道:“微臣冒死以谏,曾大人所携五十万两白银,臣未见半分。曾大人说已转交山南西道节度使府,由节度使府分批下发州府。可州府未收到钱款,数次呈交催要文书后一再搪塞。微臣无奈,不得不动用州府银库。如今银库已空,灾民冬耕本就寥寥,春耕更加不可,便四处逃窜乞食,如今直奔京都而来。微臣恐日久生乱,上报到户部,可却并没有回音,只能冒死闯宫了。”
皇帝神情呆滞,一时间太多信息扑面而来,以至于他忘记了晨起邓泰的搅扰,忘记了午后歌舞的尽兴,忘记美酒滋味,只觉得头大如斗。
半晌,他有些混乱的头脑慢慢把吴江说的话理清。
曾灼把银子交给了山南西道节度使府。
节度使府没有下拨。
冬耕不顺,春耕田地荒芜。
流民乱窜往京都而来。
等等,他应该先惩办谁?
或者,应该先怎么办?
“叫曾灼!”皇帝终于想到关键之一现在就在皇城户部司,距离他近些。
又道:“着大理寺八百里快马去山南西道节度使府提余记远进京!”说到这里他眼睛突然转了转:“不!不!这件事来京都说不清楚,朕要让钦差去查察原因办了他!”
可还有流民一事呢。
“肃王呢?”皇帝看向总管太监。
太监垂头道:“肃王殿下去郑御史府上请罪了。”
“哦,”皇帝忍不住一拍膝盖:“叫肃王提调京畿道府兵镇压管制流民,叫郑君玥,再去山南西道跑一趟吧。”
郑君玥在河南道的差事办得不错,一时也无人可以指派,就他吧。
这么快就安排好了。
皇帝顿时觉得自己是明君。
“还有,”他又扭头对太监道:“曾灼不必来了,羁押在案,等郑君玥审定案情再判。”
“诺。”总管太监立刻退出,让内庭司依据皇帝的意思敕造文书旨意。再拿回给皇帝过目,盖上玉玺宝印,这件事便定下了。
天边先是卷起一道黑云,接着轰隆隆几声响,瞬时暗下来。风裹着窗棂啪啪啪似要把它掀掉,仆役慌张张刚把窗户关好,雨点便砸落下来。地上先是腾起浓浓的烟尘气息,接着天地便清澈了,在这夏日的第一场雨里,清新的水气扑面而来。
第一波雨刚停,节度使孟长寂湿漉漉地推开岳萱院落的正门。站在廊下听雨的岳萱便见他头发全湿了,斜领锦袍内灌满了水。他快步朝正厅走来,在台阶下剧烈甩动着头发,水珠乱落。
“这是把自己当做葫芦浇了一遍吗?”岳萱开口奚落道。
孟长寂接过仆役递上来的汗巾,擦拭着头脸道:“出门时骑着马,哪知道雨这么大。”
“既然下雨,何不躲避?”岳萱温和道:“你已经过了可以肆意淋雨的年纪。”
孟长寂脸一黑,皱眉道:“你年轻,你嫩,你怎么不肆意淋一把?”
“因为怕吃多了汤药被孟大人赶出去啊。”岳萱说着让过身子,让孟长寂进屋避风。
进了屋,有些话便可以说了。
“吴江进殿了,”孟长寂沉声道:“他可真是轻松,一路上若不是我们护着,得死十次了。”
“他可一点都不轻松,”岳萱摇着头面露同情之色:“今日在大殿外挨了二十个板子,刚被人抬出来丢进馆驿。”
孟长寂微惊:“你这消息比我的都快!”
岳萱只是淡淡笑着,并不见得意或者自负。
“好嘛,孟某人淋着雨跑回来告诉你,结果你知道的比我都多。还有呢?”
岳萱便把他知道的消息都说了。
孟长寂立刻蹙眉。
“不好,”他摇着头:“肃王这一去,不知道多少流民要被当做乱民处死。而这个郑君玥,会带上小女贼。”
小女贼?江琢?
岳萱莫名地看着他。
孟长寂道:“刚才经过宫门时,吏部官员冒雨往宫内跑进去了,说收到八百里加急邸报,山南西道节度使余记远暴毙。”
暴毙,死了?这可是个主角,他怎么能死?
可既然死了,便需要验尸勘察。
经过汴州的事,恐怕如今郑君玥只信任江琢了。
“你别看我,”孟长寂抬头瞪着岳萱:“是你说要护着她,我可没说过。这一次事关重大筹谋良久,不能因为她去了,便功亏一篑。”
岳萱收回目光没有说话,俊美的眸子下一片清浅的阴影。
两个人微微僵持着,似过了许久,他开口道:“事情做不成还可以再想别的办法,人若死了,便再也回不来。”
哭诉母亲年迈不便远行。
皇帝说山南西道梁州府距离京都并不远。
说妻子身体还未康复。
皇帝说太医院掌院可以去给县主瞧瞧。
说余记远暴毙,自己不懂验尸。
皇帝说大理寺、刑部和京兆府,你随便挑人。
郑君玥实在没辙,便说那便请陛下为澧城县令之女江琢敕封女官,方便一同前往。
“女官?”皇帝从案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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