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过什么?”岳萱唇角微勾又追问道。
“好了,”孟长寂打断他:“再说下去饭菜就凉了,你不知道小女贼本来要给你做的那个豆腐,哎呀能把人咸死……”
几人都笑起来,倒似这里不是牢房,而是自家可以赏花观水的后院。正此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哐当”一声,一个送饭的狱卒顿脚停下,手里提着的食桶掉在地上。
江琢转头向他看去。
原本只是听到动静自然而然打量一瞬,这一打量却看出蹊跷来。
这狱卒是来送饭的,可他的神情,却似是来做贼的。如今食桶掉在地上,他神情慌乱地去提把手,竟然提了两次都没有提起来。把手从手中滑脱,这惹得他更加着急。
昏暗的光线下,江琢虽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看那动作,便觉得他有什么要掩饰的事。
“你过来。”她起身开口道。
孟长寂和岳萱停下笑,跟着她的视线朝狱卒看去。
“寺丞大人。”狱卒对江琢施礼道。
“提的什么?”江琢问。
“面汤,”狱卒小声回答:“岳公子来得晚些,其余人都吃罢了,小的这才又送面汤过来。”
大理寺牢一日给囚徒两个窝头三碗面汤,如果这狱卒是来送汤的,便没有什么问题。
可送汤而已,为何如此紧张。
“既然送来了,就劳烦狱头给岳某盛上一碗吧。”岳萱开口道。
“小的见寺丞大人亲自给岳公子送了饭,正准备回去。”狱卒嗫嚅道。
“叫你盛你就盛,哪那么多废话!”孟长寂站起身来,看他那动作,似乎是要上前踢一脚。
狱卒见再无法躲避,便哆哆嗦嗦从饭桶旁拿出一个浅碗,盛饭后小心递过去。
江琢接在手里,把碗放在烛光下细看一眼。牢中光线昏暗,但是仍然能看到白色的面汤里隐隐有淡黄色的什么东西伏在碗底。
“赏给你喝。”江琢捉住狱卒躲避的手,把碗放在他手中。
“喝下去,”孟长寂也上前一步道:“不然本官灌你喝下,如何?”
狱卒额头的汗水淋漓而下滴在汤碗里,看着面前神情冷肃的江琢和目如铜铃的孟长寂,腿脚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他哭道:“各位大人一定要饶小的一命啊,这是狱长大人给小人的砒霜!”
大理寺监牢里,狱长听谁的话为谁办事?
江琢冷笑着看向外面。
大理寺卿白奕之,你真是一晚都不想等吗?
三司会审,结果把三法司里的大理寺卿白奕之也牵连上了。
这一日上朝,皇帝问起为何不见许多大臣,元隼呢?雷起呢?宰相和兵部尚书同时告假吗?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兵部塘报不是说北突厥蠢蠢欲动抢掠了一个村子吗?不拿来论一论?
朝堂内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皇帝问他们是不是哑巴了,刑部尚书崔钰清这才开口说是重审安国公案审到了这几位大人头上。
皇帝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眼看看堂上站得松松散散的郑君玥,心想这厮还稳稳当当站着呢,那几位肱骨怎么就审到了?
“怎么审到的?”他问。
“禀陛下,”崔钰清道:“根据现在的证据,宰相元隼和兵部尚书雷起的确勾结陷害安国公,人证物证俱在,且他们已经招认了。”
“什么?”皇帝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从御案后站起身,猛拍一下桌面。
满朝文武连忙跪地。
“陛下,”崔钰清道:“不光是他二人,昨日夜,大理寺狱卒毒杀投案的岳萱,这件案子还在审理之中。不过因为牵扯到寺卿白奕之,故而白大人也未来朝中。”
不对,不对。
这事态发展的不对。
皇帝眯着眼往朝中官员里看,果然不见白奕之的身影。
他记得是谁说这案子翻不了的?他记得自己批准他们审理,是为了那卷经书。怎么就郑君玥没事,反而他那些平日里跟狗一样的大臣出了事?
皇帝猛吸一口气,觉得头晕眼花。
这时听到崔钰清继续道:“如今三法司缺一,这案子该如何审理,还请陛下明示。”
明示?
到了这个田地,想必朝野和百姓们都知道了,知道他妄杀了百多条人命。
皇帝目光沉沉盯着崔钰清,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
他要做明君的,要做被万民称颂的明君,这案子如果翻了,他不就被人嗤笑了吗?
不不,不能这样。
“果真如此?你们审的没有错漏吗?”皇帝问。
“臣愿拿性命担保,没有错漏。”崔钰清垂头道。
去年的十一月五日,国公爷也是在这里叩头,说他可以以性命担保,自己绝对没有反心。但是皇帝没有信。
三年前的某日,御史谏他不孝父母。是国公爷起身越众而出,说敢担保崔大人品行,说他那母亲只是疯傻之下跑丢过一次,崔大人无奈,才把母亲反锁房中。那一次,皇帝信了。
许多年前的某日,他第一次上朝,胆怯间在退朝后险些撞到国公爷。那个男人扶起他,温和地对他笑了笑。
他一直记得那笑,记得那些恩德。
去年的十一月五日他没有站出来,是因为看懂了皇帝的心。如今他站出来,是因为再不做些什么,便没有机会了。
朝堂上人人屏息而待,过了许久
喜欢江月年年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