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静姝沉默不语。
“女儿,”陈平公主握住她阔袖中冰凉的手,温声道:“你不想肃王登基吗?”
元静姝呆呆地看着她母亲慈爱的脸,心中风起云涌。
“可是……”
听闻突厥已经再度来犯,距离草原最近的石城被破。此时要城防图……
“没有可是,”陈平公主起身,她的神情不容置疑:“若想肃王继位,只有这一个办法。”
“母亲真的是为了肃王?”元静姝脸上几分疑色。
陈平公主笑起来:“当然,最重要的,是为了你。”
元静姝没有说话,她眉心紧蹙,头上步摇凌乱地颤抖。
陈平公主等了许久,终于看到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要打仗了。”日色倾斜竹影婆娑,岳萱,齐王李承豫正在国公府给岳曾祺讲《战国策》,说到“兵不如者,勿与挑战;栗不如者,勿与持久”一句,李承豫忽然望向窗外,说起局势。
“打仗很可怕吗?”岳曾祺仰起小脸问。
“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岳萱轻轻开口,声音低沉:“但有时候若不打,便丧权辱国被强敌奴役。”
岳曾祺握了握拳头:“那还是要打!祺儿的祖父和父亲姑姑,都是能打仗的。如果再开战,姑姑会去战场吗?”
“不会。”岳萱笃定道:“你姑姑如今是大理寺寺丞,不是兵部的了。但是你认识的葫芦叔叔或许会去。”
“哦!”岳曾祺重重地点头:“葫芦叔叔原来也是会打仗的?他很厉害吗?”
岳萱点头:“很厉害。”
岳曾祺的葫芦叔叔孟长寂,正在府中兜圈。
从江宅回来后他便走来走去,走得府中护卫疑惑,走得婢女仆妇忐忑,走得管家吴北挠头细想,回屋又给月老神像前摆了许多贡品。
自从知道了岳萱真实的身份,吴管家便为自己之前的荒唐误会感到不好意思。原来自家少爷都是为了护住姑表兄弟,根本没有别的想法。
但是阴错阳差的,江小姐却果真跟少爷走得近了不少。
吴北私底下给洛阳府的老爷夫人去了不少信,夫人在回信中对他多有交代,如何如何往江宅送东西,如何给少爷添置新衣。吴北感觉整个节度使府的命运都压在他的肩头,他感觉身上担子很重。
他都一一照夫人交代的办。
可今日少爷去了一趟江宅,回来后脸色怎么那么不好呢?难道是因为——
吴北一拍大腿!
怎么忘了岳萱住在府中时,跟那江小姐也很能聊得来。会不会是少爷养虎为患有了情敌?
额,这个词语似乎不太合适。
吴北再拍大腿:“再去送一车冰。”
“管家,”下人们抹着汗皱眉:“冰库空了。”
而此时的孟长寂,正走到苗圃那几架葫芦旁。花朵正开得欢快,已经结出的小葫芦稚嫩地垂坠在栏杆上。
她应该知道自己的心意的。
自己说过种葫芦的原因,那一日在王府外,还白白借了肩膀给她哭。
她如今不哭了,就没良心忘了吗?
还是自己说的不够清楚仔细,她误会了?
孟长寂手里握着个陶瓷小勺子摩挲着沉思:如何表白才好呢?
六月初,孟长寂的表白大计还没有想出,却从北地传来了城池接连失守的消息。原本固若金汤的防卫被突厥轻易击溃,军部的邸报被摔在早朝大殿地板上。摔得次数多了,连大臣们都犯起了迷糊。
“突厥何时这么强了?这是我们认识的突厥吗?”
街头巷尾不乏这样的议论。
大弘曾跟突厥交战三次,三战三胜把突厥赶到草原北边。也因为此,大弘百姓得以北迁,开垦了大量良田。
可如今他们兵器精良马匹迅捷攻城略地迅速南下,让人不禁胆寒。
“朝中有谁可战?”皇帝在大殿上这么问。
文武百官噤声少顷,几名将官请战。
孟长寂也在里面。
皇帝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却又挪开。河南道府兵数万,已经悉数集结完毕前往北地。孟长寂再去,便可能拥兵自重。想起他跟自己那位刚刚认祖归宗还不够熟络的儿子交情深厚,皇帝便担心他会趁机逼宫让李承豫得了天下。
毕竟李承豫可不是皇家养大的。安国公府养大的孩子,会跟他亲会孝顺他吗?
想到这里,皇帝想起肃王李承恪来。
如今李承豫势头正劲,听闻近日不少大臣前往安国公府跟他攀聊朝政,又有不少之前肃王的拥趸风向改变。长此以往,恐怕这李承豫无人制衡。
想到此处,皇帝轻咳一声道:“当年肃王曾在安国公帐下与其一同抗击突厥,对蛮夷多有了解,不如就让他带兵出征吧。”
朝堂内一阵轻微的议论,这议论在皇帝听来是意外的。这朝堂里百官向来噤若寒蝉不敢忤逆他半分,怎么开始议论呢?
好在最后议论声低下来,没人出列进言。
事情就这么定了。
当然,因为肃王将领兵出战,原定于近日查证淑贵妃一案,也缓下来。
“啪啪啪!”三声,拍得梅花桩几乎裂缝歪倒。江琢涨红着脸,血气翻涌之下胸口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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