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河水,”李承恪道:“前面不远有一处堤坝,因为这里的水是黄河支流,雨季流过,到了旱季就什么都存不住。国公爷曾经让百姓依地势修筑拦水坝,就堵在前面。”
江琢极目看去,因为林深,枝叶阻挡了视线,看不清楚。
“突厥人知道吗?”她问。
李承恪摇头:“画图时拦水坝还没有建好,且因为不是军事要塞,便没有标识。”
江琢的眼睛亮起来。
她抬起胳膊往天上伸去,李承恪疑惑地看着她,直到有什么东西从头顶迅疾飞过,打了个圈落在江琢肩膀上。
那是一只鹰。
鹰的眼睛锐利地盯着李承恪,似乎随时会啄在他脸上。
“厉害。”他惊叹一声退后,见江琢已经从衣袖中取出半片纸,用木炭样的笔写了几个字在上面,再折叠好插入鹰腿下绑着的小铜管中。李承恪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一只信鹰。
“让京兆府先查京都周围的军械库。”江琢说道:“以防有失。”
“我们呢?”李承恪问。
信鹰已经飞起来,江琢看着越飞越高的黑鹰,脸上狡黠一笑:“我们,就引突厥官兵洗澡烧烤。”
这两万突厥兵将,由分支首领阿史那土门带领。他们在不足一半兵力进攻高奴县城的掩饰下,顺着山脉往京都方向潜行。
一路都很顺利,直到看着舆图走来见前面山道被落石阻挡。
“怎么回事?”阿史那土门搓搓胡须,左右扭头看着。
一个带路的军将道:“或许前几日下雨的缘故吧,石头颇大完全堵住了路,首领,咱们可以往回走半里地绕路,不会耽搁太久。”
阿史那土门吹着胡子,勉强同意了。
绕路绕到一半,前面见一峡谷。他们只好骂骂咧咧又退回去,走另一条路。
江琢和李承恪远远地看着绕着路靠近拦水坝的他们,微微笑了。
他们伏在一处青草漫过膝盖的土坡后,蝴蝶感觉不到惊扰,在埋伏的将士们头顶飞过。李承恪距离江琢只三两步远,他们俩中间没有人。见敌军慢慢靠近陷阱,江琢先笑了。
李承恪偏过头,看到那一抹笑在她嘴角久久没有褪去。一棵蒲公英小小的黄色花朵就在她下巴底下,轻轻摆动蹭着江琢的衣领。
虽然大敌当前随时可能殒命,李承恪也觉得这一幕美得让他想落泪。
于是他嘴角也弯起来,轻轻笑了。
想起来,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人生最好的时光,竟然都是在战场上,没有利益纷扰没有朝政难解没有勾心斗角的战场。
“芽儿,”他忽然偏过头,看向江琢道:“我要谢谢孟长寂。”
“你谢他做什么?”江琢目视前方盯着突厥军人的一举一动,没有看到他的神情。
“谢谢他让你又活过来,”李承恪道:“虽然本王不知道香山寺法师做了什么,但是你的确回来了,这是孟长寂的功劳。”
江琢慢慢转过头来,她圆润的额头抵在青草窄长的叶片上,有些疑惑:“你胡说什么呢?”
香山寺她倒是熟悉,还认识那个颇有渊源的大和尚,大师送她的桃木小钥匙还挂在她腕子上呢。只是自己重生关香山寺和孟长寂什么事呢?
李承恪摇摇头:“绝对不是胡说。”又叹口气:“若我死了,也能重生吗?”
江琢抿嘴不言。
她重生后不是没有想过会不会兄长和父母也在人间某处,但是终于没有遇到。这么想来整个安国公府只有她一个人死后又活下来了。
李承恪没有等她回答,自顾自道:“本王才不怕死,本王这一生真是很累,往日里没有想过,如今想起,竟觉得在朝中的日子,没有一日是心里舒坦的。”
所以才拼命想抓住那个能让他心内宁静快乐的人。
可惜了。
他自嘲地笑笑,看到远处突厥官兵正往山坡上去,正准备站起,听到江琢道:“或许是因为你在朝中时,没有做一个好人。”
李承恪神情讪讪没有说话,江琢微冷的目光看着他:“无论是陈平公主还是谁的筹谋,你做了他们的棋子,辜负了国公府和百姓对你的信任。无论如何伪装,你到底心中还有良知,所以不会快乐的。”
她说完这句话猛然站起身,冷冷下令道:“放火!”
阿史那土门带领军将翻过一座土坡,看到土坡下涌入视线的景色有些讶异,他们随即欢叫起来。
“是水!好多水!将士们可以下去饮水休息。”
副将听令,带着军士往下,山间有风,且有些大,按住自己帽子休息片刻的时候,副将忽然闻到一股不妙的味道。
他鼻翼微动,用手捏捏继续闻。
“不好!”
随着他这一声喊叫,“轰”的一声,刚才他们翻过的山坡忽然起了火。火随风势朝着他们扑过来。
“快下水!”副将叫着护住阿史那土门往潭水中去,结果刚刚跳进去的官兵顷刻便没了顶。
“救命!”兵士们喊着:“不要过来!这里水深!”
然而上面斜坡上的士兵已经被大火逼得没有了退路,在火未燃尽的地方,突然冒出许多大弘将士来。他们大声喊叫着朝山坡下冲杀,弓弩和箭矢自前面射来。突厥人只能退着躲避,却又把前面的人挤下拦水坝。
一时间“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和被火烧到的惨叫声连成一片。
“将士们不要慌!”阿史那土门拦住一个险些跌入水中的士兵,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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