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江琢歇在节度使府,上下仆役丫头因为她的到来有些慌乱。好在墨香跑来伺候,主仆俩就住在之前住过的屋子。
夜里起了风,江琢关窗时看见一轮明月挂在墨蓝色的天空,节度使府的楼阁在月光下朦朦胧胧,她忽然想起“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这句诗来。她学的诗不多也不太懂,但是偶尔想起一句还觉得挺好玩。
如果这时候孟长寂醒着,俩人倒可以聊一聊。
“你懂诗吗?你喜欢李太白吗?”
她估计孟长寂会哈哈大笑,笑话她忽然酸腐起来。但是如果她认了真,他也会偷偷在衣袖里藏一卷诗书吧。
奇怪,怎么总是想起他?
“砰砰。”
暗夜里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第二日晨起,孟长寂依旧没有醒。
虽然节度使府管家吴北又请了个大夫来看,看完说或许失血过多需要调养,但江琢却觉得开始紧张了。
她在院子里转了几圈,转到苗圃地里,孟长寂种下的葫芦已经长到拳头那么大,一颗颗在风里轻轻摆动。她取了一桶水想帮忙浇,但是被下人制止。说是这葫芦多久浇一次,一次浇多少,都是孟长寂根据温度湿度严格算过的,不能有错。
“胡乱浇的话,如果这葫芦死了,我们老爷肯定会严惩。”丫头这么说。
有那么重要吗?江琢的手摩挲着水瓢,打着鼓。
“以前死过吗?”她问道。
丫头点头道:“听说洛阳府里的葫芦死过一次,被一个顽皮孩子拔了。我们老爷哭了许久。”
哭……
“什么时候的事啊?”
“我们老爷十一二岁时吧。”丫头挺小心地把水瓢从江琢手中拿走。
那么小……
那不还是她拔的吗?
江琢莞尔。
说起来,他这葫芦就是为自己种的呢。他说过。
江琢的脸又红了。
丫头有些莫名其妙,试探着道:“小姐,你没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她不过是——心里装了一个人罢了。
等到第三日,孟长寂依旧没有醒。
到夜里,岳萱来了。
按照规矩,这时候应该在准备皇帝大敛的仪式。作为嫡子,岳萱需要每日在灵前跪足六个时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抽出时间过来的。
又或者,他的身子受得住吗?
江琢忽然意识到这几日其实自己应该陪着萱哥,毕竟逆党没有肃清,朝中仍有奸逆,他身上没有武艺傍身,所依凭的不过是胆识谋略。可自己就这么待在节度使府两三日。
这么想着,江琢的脸又红了。
“怎么样了?”岳萱满脸关切。
他仍旧穿一身白衣,不同的是那衣服上绣了龙纹。想必是因为喜欢白色又身份贵重,内廷司专门为他制了这些衣服。但他靠近过来,江琢发现他衣领上仍然绣着鹿纹。
那是他不变的喜好,一如不变的他。
江琢心内安稳,似找到了依靠,脱口道:“好几日了还没有醒。”
岳萱看着她,看她眉心的紧张和攥着的手,微微低了低头又抬头道:“你,一直在这里吗?”
江琢红着脸道:“毕竟孟大人因我受伤。”
这小女儿态很不寻常,岳萱目光深深中含着一点寂寥的笑意,缓缓道:“为兄来看看吧。”
他不会瞧病,但是他很细心。
岳萱查看了孟长寂的呼吸,看了伤口,又把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屋内燃着安神的檀香,江琢眼看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她忍不住问:“萱哥?”
岳萱的手从孟长寂的腕子上抬起,他神情里含着疑惑和微惊,看向江琢道:“大夫们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
“他的脉搏,越来越慢了。”
江琢知道,虽然萱哥不是大夫,但是他自小身体不好,药罐子里泡大,所以看了不少医书。
《脉经》这样晦涩难懂的,萱哥也基本上能通读记忆。
有一次看到兴起,还跟江琢解释过最可怕的,濒临死亡的脉象是怎么样的。
所以江琢的脸色变了。
“什么是越来越慢了,是无胃、无根、无神那种吗?”
她竭力保持镇定,但是声音还是变了。
无胃之脉,邪盛正衰,胃气不能相从,病情危重;
无根之脉,三阴寒极,亡阳于外,是虚阳浮越的征象;
无神之脉,则如屋漏残滴,神气涣散,生命即将告终。
岳萱看着江琢的眸子,看她因为紧张瞬时发白的脸,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那么凶险,”他开口道:“只是的确神气涣散,而且跳动的速度越来越慢。这样变慢的速度如果得不到矫正,或许十日之内……”
“如何?”
岳萱没有再说,可江琢懂了。
心脏每跳动一次,脉搏跟着跳动一次。脉搏慢到最后,意思是心脏停止跳动,人便死掉了。
怎么可能……
他的伤并不重啊。
虽然刺进肌理,但是伤口已经止血,也没有溃烂的迹象。
“他是怎么受的伤?”岳萱问。
江琢握了握腰间的剑:“在崇光殿外,为了救我,被香朵刺杀。”
室内静了一瞬,岳萱眼中几分警惕道:“香朵?可是肃王府的香朵?可有查过伤口是否有毒吗?”
作为天下最大消息组织“雀听”的首脑,岳萱知道肃王身边重要暗卫的底细。
香朵擅毒,她的兵器上也多带毒。
“我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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