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里面有很多闺阁私物,墨香躲让了一下。这一躲碰到了长亭的胳膊,他轻声“唉哟”一声。
“怎么了?”
长亭皱着眉头吸气:“前几日宫变时受了伤,没有包扎,总裂开。”
墨香放下包袱蹙眉:“太医院是怎么回事呀?怎么就不给你包扎?我找他们去!”
“不用,”长亭拦住她:“主子们正心神不宁,咱们就别添乱了。”
他说得对,如今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带着笑的。墨香沉思一刻,转头从匣子里取了白药烧酒。
“婢子给你包吧。”她用有些鲁莽的神态遮掩心中的羞涩:“小姐有时候受伤,便是我包的。”
室内静了一静,可以听到窗外有风吹过柿树枝头,哗啦啦响成一片。
墨香屏息用烧酒把伤口消过毒,再涂抹上白药。长亭的呼吸有些急促,似乎能吹乱她鬓角的碎发。这一刻很快,却又似乎很久。她听到长亭问了一句什么,慌乱间竟然没有弄明白他什么意思。
娇俏的小脸抬起来:“你说什么?”
长亭的嗓子一紧,鼓起勇气道:“我说,你们小姐肯同意你嫁人吗?”
墨香的手抖了抖,白药细碎的粉末撒在长亭的衣襟上。他没有去擦,轻轻握住了面色通红的姑娘的手。
“或者,”他又追问一句:“等大局稳定,你心里的小姐好好的,我效忠的主人好好的,能不能,也考虑一下我们自己的事。”
墨香使劲挣脱他的手,抱起包袱便跑。长亭没有阻拦,看到她跑到门口,也不回头闷声对他道:“到时候再说。”
长亭的眼睛亮起来,努力压制心中的火焰,抱起了那一包衣服。
“好!”他大声道,希望那个已经跑到院子外的姑娘能够听到。
人如果静下来,想的东西便会多一些。
江琢理了理思绪,想起她那时被西域武士虐杀,后来记忆里残存着一片白色的空冥中,似乎听到过男人的哭声。
那时候她不识得那哭声的主人,现在回忆起来,或许便是孟长寂吧。
因为自己死了,所以忍不住哭吗?
他和她,其实原本没有太多交集。儿时他虽然种下葫芦是为了送自己礼物,但自己是完全不知道的。后来在洛阳府里,年少孩子的打闹也只是小事一件,他更多是在萱哥的书信里了解到自己。
知道岳芽学了什么剑法,知道岳芽得了什么宝贝,知道岳芽爱吃的东西,知道岳芽出征在外中了埋伏,到最后知道岳芽得胜回京。
萱哥因为宠爱或者思念妹妹,把她的琐事写在跟孟长寂来往频繁的信上。少年人被管束严格,孟长寂没见过什么女孩,他便总记挂着她。
记挂多了,那人虽跟自己没说过几句话,却像是老朋友,被印在了心里。
可他该是多么磊落、光明和慈悲的一个人,才会因为记挂一个只谋一面的女孩,不忍她魂飞魄散,而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呢。
江琢的手轻轻探出,抚上孟长寂的手背。
这接触让她的心跳快了一拍,她的身子向他倾斜,慢慢拨开他的手指,握住他温热的手掌。
“嗨,”她轻声道:“等你醒来,我们重新认识一次吧。不说什么欠不欠的,就是,让我耐心一点,看到你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里,那个善良、坚韧又有些傻傻霸气的你吧。”
话到此处,两滴泪水滴落。江琢觉得失态间站起身,这时屋门被推开。
岳萱的眼睛有些红,微笑着站在外面。
“芽儿。”他轻声唤着她走进来。
大师身量有些高大,独独占了半个车厢。余下的车厢里坐着四岁女娃和江遥,他为了不吓到孩子,紧靠车帘坐着,遇到颠簸时总险些掉出去。沿途再遇到有流民需要帮助的,江遥刚要停车,大和尚便抬手制止。
“走走走,赶路要紧。”
前面驾车的小厮不知道该听谁的,江遥辩解道:“大师稍等,我乃一县之长,理应体恤灾民。”
“非也非也,”大和尚低头:“此地已不是澧城,江施主可放下心中包袱。”
江遥吹吹胡子。
他只是为百姓担忧而已,怎么就心中有包袱了?
“好歹让本官施些银两。”江遥道。
“银两何在?”大和尚问。
江遥连忙把几串铜板从袖袋中取出,大和尚接了那铜板,掀开车窗“嗖”地一声丢出去。
“已施。”
江遥目瞪口呆。
大和尚转过头来满脸正色:“还有银两吗?”
江遥捂住口袋,神情怔怔摇头道:“没,没了。”
大和尚便对驾车小厮喊道:“请施主快些,再晚就来不及了。”
江遥吹吹胡子问:“大师的事情似乎很急啊。”
“阿弥陀佛,”大和尚端坐施礼:“人命关天,不得不急。”
好吧,看在你人命关天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我那二十八个铜板的事了。
马车载着四人,飞也似地往京都而去。
在为了让病人安眠,特意把光线调暗的室内,江琢站起身来。
她从不曾如此紧张一个消息。
“萱哥,”勉力让自己神情平和,江琢问:“查出什么来了吗?”
岳萱神情轻松笑着进门:“查出来了,孟大人没事。”
他不光神情轻松,声音也是疏朗的。
如同被他把心肺上压着的巨石挪开,几日以来,江琢第一次深吸了一口气,五脏六腑因这一口气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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