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徐丽丽暗暗骂了一声。
“1746年的时候,在英国的利物浦,有一个叫约翰?詹姆斯?j?罗塞宾姆的人。他是个修船工,他住在一艘船上,那艘船是草绿色的,上面描着金黄的边,船身上写着船的名字,叫‘吉米的太阳’。罗塞宾姆有很深的抬头纹和满下巴的络腮胡,他年轻的时候不英俊,老了却别有一番风味。当地的姑娘都喜欢他——尤其是林薇达诺——因为他年长,沉默寡言,心地善良。
“有人说见过罗塞宾姆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从英吉利海峡,用那艘草绿色的船,带回了一头受伤的鲸鱼。鲸鱼的鳍被钢叉刺伤了,血染红了来时的路。暴风雨即将来临,所有人都躲回自己的屋子,只有罗塞宾姆,一个人费劲地把鲸鱼拖上岸。
“那个叫林薇达诺的女孩儿走过来帮他,他用山一样的沉默把她赶走了。鲸鱼在罗塞宾姆的照料下,一天天恢复健康。到了离别这天,鲸鱼高歌,用水柱和浪花感谢罗塞宾姆。罗塞宾姆冲它挥手作别,心里却想着那个叫林薇达诺的女孩儿——那天暴风雨,冲垮了林薇达诺的家,带走了林薇达诺父母的性命,她跑出来帮罗塞宾姆才侥幸躲过一劫。人们都说这是海神发怒,斥责人类的贪得无厌——人们都这么说,但那又怎样?预兆和惩罚都只是摆设,人们还是一意孤行地贪得无厌。
“罗塞宾姆去找林薇达诺,林薇达诺站在高高的山上,对着草绿的树木和金黄色的野花发呆。
“罗塞宾姆说:‘我想我是爱你的。’
“但林薇达诺没有听到。她在罗塞宾姆说这句话之前,纵身跳下了山崖,当她坠入溪水的时候,鲜花落在她头顶,像为她的鲜血加冕。罗塞宾姆痛苦地哭泣,络腮胡里藏满了泪水,就像吸饱水的海绵,轻轻一碰水就滴出来。罗塞宾姆把那艘叫‘吉米的太阳’的船烧毁,无家可归的他终日惶惶,行迹疯癫,靠那头被他救的鲸鱼给他送上岸的食物活着。在25年后,他终于死去。死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吉米的太阳落下了,在25年前’。”
徐丽丽的故事讲到这儿,老人们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昏黄的枯灯蒙上水汽。
一群老人里,只有那个一开始对李望说话的,鼻梁上架着眼镜的老爷爷没哭,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徐丽丽。
“罗塞宾姆的一生,总共修了552艘船,其中387艘是白色的,162艘是黑色的,剩下3艘是别的颜色。平凡而不自知,伟大而不自知,愚蠢而不自知。他勤勉、努力地扛起责任。他不善沟通,唯一的一句情话是说给正在跳崖的人。林薇达诺的一生,总共经历了4803场暴风雨,总共见到了3次彩虹,总共爱上了1个人。平凡而不自知,伟大而不自知,愚蠢而不自知。她真诚、努力地学会爱人。她不善自我安慰,于是早早地就死去。”
寒风猎猎,北方的冬天冷到彻骨,猛烈而迅疾,快速地让人体温在一瞬间下降。
雾霾沉沉,供暖烧煤导致天空像飘移不定的混凝土,一道深灰、一道更深的灰,晦暗犹如训练有素的军马,来势汹汹盘踞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好在屋里暖和。徐丽丽跺跺脚,让自己更靠近火炉,她对自己刚才编的故事很满意。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她一人。
“小姑娘,我喜欢你的故事。”一个戴着黑色毛呢帽子的老人,擦擦眼底的泪,“它让我想起我的一生。说实在的,一开始我以为你要讲老鼠和兔子之类的故事,我做好了无动于衷的准备,我准备用面无表情来反抗你的欺哄。但是你没有。谢谢你还把我们当有脑子的正常人来看待。”
徐丽丽大手一挥:“好说好说,老人小孩儿都应该被尊重。”
说完这句话,徐丽丽骄傲地看了一眼李望,你以为你能难倒我?我高考语文128分好吗!
李望全程没发言,现在看见徐丽丽的挑衅也没反击。但他看着徐丽丽的眼睛,多了一份探究和认真。
一开始是只想捉弄她,想欣赏徐丽丽一脸蒙地愣在那儿,然后向他求助,结果这人挺有骨气,居然讲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东西。
不得不说,他也喜欢这个故事。
但这不意味着他要对徐丽丽的挑衅视而不见。
“再说一遍开头的年份。”李望语气平淡地问徐丽丽。
“1784年。”徐丽丽面不改色。
“你还有一次机会。”李望说。
“1764年。”徐丽丽咳了一下。
“是1746年。”李望瞥了一眼徐丽丽,你高考语文可能得128分,但你高考数学肯定没上100分。
成功接收到李望嘲弄目光的徐丽丽炸了,她气得眼睛要喷出火来。
这个人怎么回事?这个李望怎么回事?怎么人性的光辉在他身上荡然无存?怎么回事?
“扑哧——”先是一个老人笑出来,然后大家都笑了。
徐丽丽眨眨眼,不明白怎么这群看着很冷很孤独的老人就笑了,但这不妨碍她心里一下子暖了,她傻乎乎地跟着乐了一会儿。
她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走的时候,徐丽丽还有些不舍,冲大爷大妈们大力地挥手,差点儿就眼含热泪了:“你们放心,我找时间一定还来,你们等着我!”
“好!等你!”
回到家,李望照常第一件事就是往床上一躺。
天花板是一块板子一块板子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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