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叶寻寻在我读大学后的某一日讲过的一句话。那时一切仿佛已经纷纷尘埃落定:李相南拿了t城当年的理科高考状元,却放弃了众人歆羡的a大,留在t城读大学;叶寻寻和鄢玉第二次复合,不久过后又第三次分手,再不久她和我一样读了t大,而鄢玉独自一人来到a城。我周围所有的人都是单身一个人,唯独顾衍之与我每次出现都成双成对。终于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叶寻寻被刺激得受不了,用一种怨结的眼神看着我,幽幽说,杜绾,你幸福成这样,上帝都会忌妒的。
叶寻寻不慎再次一语成谶。
现在想来,过去四年我的感受加总起来可以只概括为三个字,太完美。每一件事拎出来都足以让已经情绪不佳许久的叶寻寻与我绝交一顿。我还记得我自己悄悄溜去a城那次,在第二天醒来时,所感觉到被单下面的干净清爽。以及顾衍之穿着藏蓝色睡袍侧躺在身边,我们之间密密相贴,近到我可以看见他被睡袍松松掩住的锁骨,和脖颈以下的皮肤。他的另一只手搭在我后背,卷着我的一点发梢,嘴角有些笑容。而后他慢慢挨过来,落在我额头上的一点亲吻。
十年前顾衍之在庭院前种下的那棵银杏树,如今已长成亭亭模样;在我十九岁那年,顾宅曾因准备新婚而重新翻修,顾衍之的卧室依照我的心愿做成浅色素淡的装潢;在我临近二十岁生日的时候,t城媒体曾竞相报道市中心一块空置了半年的地皮,在一个月的动土施工后不见吊车砖瓦,而是建起了一座二层小楼高的玻璃花房。
只是莫名地,竟没有相关新闻将源头寻到顾衍之这里。我曾觉得奇怪,向顾衍之询问个中原因,顾衍之只轻描淡写告诉我是新闻人员办事不力。直到有一天江燕南找上门,将顾衍之办公室的门一脚踢开,无视身后迅速捂住双眼的秘书,以及被顾衍之迅速压进怀中裹上风衣的我,暴怒到语气甚至自带了回音:“顾衍之你好意思!好意思!市中心那块可是我的地皮!我的地皮!你从我手里买走的时候不是说要盖游乐城的吗!说好的以后分红现在去哪里了!去哪里了!我的钱啊你赔我!你赔我!你盖个破玻璃房子有什么意义!有什么意义!你给花住都不给人住!给人住!你简直丧心病狂!丧心病狂!你说啊,你盖座破玻璃房子图的是什么!啊!”
顾衍之等他一口气吼完,啊了一句,平静道:“因为有人喜欢,加上我乐意。”
江燕南说:“……”
我说:“……”
我从顾衍之捂在我身上严严实实的衣服里扒出一条缝隙,看到江燕南颤巍巍地指着顾衍之,嘴巴气得哆嗦半晌,又蓦地把手指遥遥戳到我身上。
江燕南气震山河一声大骂:“你昏君!”
我后背一个颤抖,把缝隙猛地拉上。感觉到昏君的手抚上我的后背,在那里缓缓摩挲安抚,而后漫不经心道:“绾绾,你看,离婚的男人可怕到这种地步。”
江燕南说:“……”
我说:“……”
我也记得在我二十岁生日的第二天,我与顾衍之一起去民政局。那天日头轻暖,我们坐在登记室,窗外有蔷薇花开得正好。隔着一张桌子的工作人员打量我半晌,又看一看顾衍之,最后视线仍然停留在我身上,有些犹疑地对我讲:“小姑娘你究竟成年没有?这是婚姻大事,不是开玩笑。你一个未成年人别来这里胡闹好不好?”
我严肃说:“我没胡闹啊。”一边把户口页双手递过去,坐得端端正正又补充一句,“您自己看,我已经二十岁了好不好?”
他挑高眼梢不信任地看我。终于将户口页接过去。一面问:“名字呢?你叫什么?”
我啊了一声,认真道:“顾杜氏。”
一旁始终含笑不发一言的顾衍之终于轻轻呛了一声。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发顶,然后将我的肩膀隔空一拢,笑着道:“杜绾。顾衍之。”
我们有这么多很美好的事,和这么多很美好的对话。美好到如今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足以像上瘾一样不能停止。
叶寻寻曾就时间和金钱的归属问题将男人分四等,最低一等的男人不会把精力与金钱的任何一项用在你身上,所谓的娶妻生子不过是成年后的本能生理反应而已,因此这样的丈夫不如不要;稍高一等的男人肯将他空闲精力和空闲金钱的一小部分花在你身上,所谓的婚姻敷衍大于爱情;再高一等的男人将空闲精力和空闲金钱的一大部分花在你身上,这样的婚姻认真甜蜜;当然最极品的男人是肯将他所有的空余精力和金钱都花在你身上,挖空心思讨好你。然而这样的男人在这世上百年难遇。
末了,叶寻寻瞅我一眼,补充道:“你看,顾衍之既然肯在你身上花不少的精力和金钱,就代表顾衍之是中间第二等的男子。所以你才能这么甜蜜。”
我低头翻看了一下手背,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努力克制住嘴角向上翘的冲动:“可是,顾衍之在我二十岁生日当天,就把他名下所有不动产和现金储蓄还有他手中掌握的所有股权的一半都转到我名下了啊。并且转让协议里还写着这么一句,如若离婚,则此协议中所有财产归杜绾一人。他说这也算一份婚前协议,拥有法律效力。”
“……”叶寻寻瞪着我,像是喉咙被人掐住,张口失声半晌,才找回声音,“顾衍之为什么要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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