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日光之城的拉萨天格外湛蓝、透亮,好像掬一把蓝天便可以洗去一身的尘埃,还有心头的忧郁。
小型慈善演出的会场,虽不奢华,却极为高雅。鲜花、白烛、红酒,处处贴着上流社会的标签。曼妙的钢琴乐渐渐消失,光束渐渐散开,沐沐拖着长长的裙摆站起身,轻轻微笑,深深鞠躬,毫无焦距的目光扫过台下衣着光鲜的观众,在礼节性的掌声中退场。
沐沐刚走到后台,一个肤色黝黑的年轻女孩迎过来,客气地递上名片,“苏小姐,您好,我是xx日报的记者,姚敬,我们想请您做个专访,请问您什么时间方便?”
沐沐淡淡地笑笑,正欲编个借口婉拒,早有准备的姚记者立刻说:“您放心,我们保证不会刊出您的照片,整篇文章都会以您的藏语名字‘桑吉’报道……而且我们会着重报道您在学校的生活,让更多人的善心人士了解乡村教师的艰辛。”
言外之意,学校可能会因此收到很多善款。
想到学校急需维修的教室屋顶,沐沐看看手表,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姚记者,您请坐。我有半小时的时间。”
“谢谢!”姚记者急忙拿出录音机和记事本,开始进入正题:“桑吉,你好!请问你的家乡在什么地方?”
“一个四季分明,山清水秀的地方。”
听出沐沐在有意回避答案,姚记者没再追问:“那你为什么会来西藏?为什么会选择做乡村教师?”
沐沐低头理了理膝上的裙子,有些往事就像设计师为裙摆设计的褶皱,被针线密缝着,怎么也无法抹平,所以她只能选择不去回忆。
“……因为我在杂志上看到一篇报道,知道西藏有个乡村的小学没有老师,学生们都很可怜……我希望能帮他们做点什么。没想到我一到学校,校长就像见到了救星,什么都没细问,直接把我拉到教室,向学生们介绍他们的新老师。”
回想起那个场景,沐沐仍禁不住感慨万千。
在她的想象中,察黎是这个信息无处不及的时代中最纯净的一片土地,一望无际的草原,碧空如洗,白云悠悠,空气都带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原来,察黎不仅有美景,还有四处透风的学校教室,木板拼起来的高矮不齐的桌椅,一张张满面风霜却纯真无瑕的孩子的脸。
她一瞬间就被震撼了,决定留下来。之后的日子,她用心教孩子们所有的课程,包括音乐,美术,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后来,她还变卖了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再加上不太多的积蓄,才勉勉强强凑足了钱,给学校买了新窗户,全村的人都来帮忙换窗户。
当生活一无所有,人才会深刻体会到精神的富足有多么温暖,她喜欢上了这片土地,喜欢上了残破不堪的学校。
……
“你在这里生活多久了?有没有觉得生活太清苦,想要离开?”姚记者的问题唤回她的注意。
“两年多了。比这更苦的日子我也过过,”比起真正的人间炼狱,这里就是天堂。“不过,对于孩子们来说,生活真的很苦。”
聊了一会儿学校的生活,姚记者话锋一转:“听说你是申老唯一的入室弟子,大家都很好奇你的经历,你能简单说一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姚记者会提到某小老头申亦天,沐沐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这位音乐界公认的作曲天才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从不在公众面前露面,媒体自然对他格外有兴趣。
沐沐犹豫了一下,“我想你们误会了,我并不是申老师的学生。我们只是比较熟悉而已,因为他经常来我们学校教学生音乐,捐赠东西。”
“误会?可是你上次参加钢琴比赛,申老特意去听你弹琴,向评委介绍你是他的学生。”
提起这件事,沐沐满腹怨气,某小老头拿着钢琴比赛的宣传单来找她,极力游说她去参加,她是不忍心回绝他,才勉为其难去试试,没想到比赛结束后,他带着她四处向人介绍,像献宝似的。
见姚记者凝神看着的神色,等着她的答案,沐沐莞尔一笑。“噢,那我下次有机会遇到他,问问他愿不愿意收我这个学生。如果他愿意,我一定要郑重其事拜师学艺。”
姚记者刚要说话,沐沐听见慈善演出的负责人喊她,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半小时了,“不好意思,我有点事,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好的,谢谢!”
在演出负责人那里签收了他们捐赠给学校的钱和东西,确认了送货的时间,沐沐匆匆换回自己的衣服,离开会场,坐上回察黎的大巴。
颠簸的山路上,沐沐一直望着窗外,树枝上的嫩绿抽丝剥茧,一片清爽,散落在高原深处的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湖泊就像是上天的滴滴眼泪,冻结了人世的苍凉。
又一年过去了,二年的时间,七百多个日日夜夜抽丝剥茧一般,在察黎一望无际的苍茫中无声无息地遗失。
思念已经不是那么撕心裂肺地痛,不是浸湿枕头的眼泪,也不是黑夜里整夜不眠地仰望星空。
剩下的,只是一种惦念,想知道他有没有遇到懂得爱他的人?
他和卓超然是否又和从前一样?
他有没有想起过她?
可她不敢去知道,怕关于他的一点点信息,都会让她控制不住想见他的冲动。
旁边的空位上传来一股气流,沐沐感觉到有人坐在她旁边,并没在意,继续看着窗外的美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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