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回头看了,但也只是回头看一眼,而后继续向前走。
要离开一个人很容易,你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回头,就可以走出他的世界。然而,要让自己不去思念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却不是咬紧牙关就能做到的。那需要榨干自己所有的时间,不能给自己留下一分一秒发呆的空闲,因为,只要一个不留神,思念就会钻进身体,啃噬着每一根神经,疼痛好像永无止境……解决完国内的大部分事情,景漠宇委托律师继续上诉,便随生父回了美国。
景安言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她没哭,她觉得自己可坚强了,但那天晚上,她头一次要靠吃安眠药才能入眠。
在后来很多次因为想他而痛到窒息的时候,她安慰自己,都会过去的,都会忘记的,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疼痛并没有被时间冲淡,反倒与日俱增。
美国被飓风袭击的那一天,她甚至订了去华盛顿的机票,她不想挽回什么,只想亲眼看看他,确认他是不是安全,在吴家过得好不好,是否吃得惯西餐,是否适应了华盛顿寒冬的冰天雪地,是否……已经忘记了她。
后来,她还是取消了机票,她怕自己看了一眼后,就再也舍不得回来。
幸好,在她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齐霖回来了。
他看见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回来娶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见齐霖阳光灿烂的笑脸,积压了很多天的情绪好像在那一刻突然爆发,且一发不可收拾。她抱着他,大哭了一场,直哭得天昏地暗,直哭得经验丰富的齐霖手足无措,直哭得他丢盔卸甲、弃械投降:“嫁给我就真的让你这么委屈?!好了、好了,不娶了,不娶了……”
她还是哭,好像只有这种痛哭才能让心口的疼痛停止。
齐霖说:“我求你了,别哭了……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哭。”
她哽咽着抬头,望着他:“要不,你借我点钱吧,景天这个月没钱发工资了。”
齐霖咬牙切齿地帮她擦眼泪:“你怎么不早说!”
那段时间,确实是景天最艰难的时候。景昊天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是,景天因为账目问题,声誉一落千丈,政府不再像以前一样大力支持,银行的贷款政策也收紧了,再加上景漠宇突然离开,建立分公司的议案也只好被搁置了,公司一些老员工看不到希望,纷纷辞职。几个正在谈的项目也纷纷终止,公司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景昊天也因为经历过此次大劫,又得知了景漠宇的决绝离开,彻底心灰意冷。他想把景天的股份变现,带着她换个城市安安稳稳地生活。
她却不想这么轻易放弃,她对他说,没有了景漠宇,她一样可以撑起景天。
可是,有些事做决定很容易,实施起来太难,就像她离开景漠宇。
幸好在最关键的时候,齐霖一口答应会帮她,然后立刻回家找他老爸要钱。
她原本担心齐霖的爸爸不会帮景天,没想到几天后,齐霖真的给她的账上打了一笔钱,让她惊喜万分、感激涕零,恨不得以身相许。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齐霖之所以能说服他爸爸借钱给景天,是因为他答应会放弃自己高雅的艺术追求,回来帮他爸爸打理生意……她当即拿了钱去还给他,让他快点赎回自由身。
他笑着说:“我现在才知道,在关键时刻,艺术帮不了人,钱才有用!”
平安夜。
华盛顿一片雪白的流光溢彩,欢快的圣诞歌和笑声,不时震落窗沿上的积雪。埋首在公司文件中的景漠宇揉揉太阳穴,端起手边的咖啡杯抵在唇上,才发现杯子里只剩下残留的最后一滴咖啡,正顺着杯壁滑落。
僵硬地端着空杯,许久,他才压抑下胸口陡然而生的刺痛。他又忘了,她已不在他的身边,再也不会有人在他专注于工作的时候,悄无声息地为他的杯子续上温热的咖啡。那时候,他以为杯里的咖啡是喝不完的,就像她对他的爱是取之不尽的一样。
原来,咖啡杯会有空的一天,她的爱,也有耗尽的时候。
放下杯子,他继续看文件,可文件上一行行的英文忽然变得杂乱无章,他烦躁地合上资料,脱了衣服走进浴室。
急速流下的水冲刷在身上,他感到微微的灼痛。沐浴乳的甘草味混着绿茶香气被热水吹散,充斥着整个房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静静地闻着那种味道,很香,和记忆中的味道相似极了,只是少了一种特殊的甜香。
记不得是多久以前,景安言还没被忧伤浸染过,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永远充满笑意。那晚,他带着一身疲倦回家,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剧。她似乎刚刚沐浴过,黄粉色的睡裙衬得小巧的瓜子脸更加清秀,犹如深海寒潭上洒落的一抹暖阳,驱散了他心里最深处的落寞。
他坐过去,捏捏她软绵绵的小脸:“这么晚还不睡?又不听话了?”
“还不是为了等你,没良心。”她佯作薄怒,眼角眉梢却仍荡漾着笑意。
一种从未闻过的香甜味道从她的身上飘来,让他忍不住沉醉。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在她光洁柔滑的颈窝处深深地吸气:“好香,是什么味道?”
她低头,抓着自己的领口闻了闻:“是我新买的沐浴乳,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他点头,又深深地嗅了嗅:“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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