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鹤禅师继续回忆:“康珈是混血,会说中文,和我们沟通不是问题。他父亲过世得早,母亲身体不好,我和你父亲送他回家时留意到他家里的窘境,走时留了些钱给他。可是康珈搞砸了名画,黑市上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他,隔几天就找他的麻烦,好在那幅所谓的名画实则是赝品,根本一文不值,康珈这才躲过一劫。或许是感激我们帮他,从那以后,他慢慢卸去了提防,与我们也渐渐熟悉起来,只不过我们对他隐瞒了身份,只说是做边境贸易的生意人。
“我和你父亲完成任务后回国,和康珈断断续续地保持着联系。你父亲惦记他年纪还小,这么早辍学,未来堪忧,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他汇些钱去。私底下,你父亲总跟我说康珈的年纪比你大不了几岁,他不忍心见死不救,只是他大概也没想到,这一救,最后害的却是他自己。”
水开了,“咕噜噜”翻动着,云鹤禅师冲淋过茶具,再度开口:“第二年,我和你父亲出差经过泰国,顺路去看康珈,发现他家里没人,问过邻居才知道他母亲心脏病突发被送进了医院。等我们到了医院,看到病房才发现不对劲,康珈给他母亲安排了最好的病房,用着最贵的药,住院一天的费用就十分高昂,根本就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云鹤禅师还记得当时老武担心康珈走上歧路,神情严肃地问康珈这些钱的来历,他迟迟不肯说实话,最后还是老武转身要走,康珈才松口坦白:“武哥,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可是我妈的病需要钱,我也是迫不得已。”那副卑微的语气,怕是别想再从如今的康珈口中听到了。
他们从医院离开,一起回到康珈家中,途中谁也没说话。
直到进入院中,康珈接到一个电话,他讲泰语,他们听不懂,但因为常年在周边国家执行任务,却也听得出几个常用词。等他挂断电话,武程突然问:“钱是哪儿来的?”
康珈知道瞒不过,终于坦白承认了自己在帮毒贩做事。
武程一拳就挥在了康珈的脸上,没听他的解释,愤然转身,推门走了。
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亡命之徒。每个人在做人生选择的时候都有自己的原因和苦衷,可是有些选择可以因为苦衷得到谅解。有些选择,却不行。
邵颍川渐渐从孟叔的口述中窥探到往事的轮廓,他知道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云鹤禅师叹了口气,将泡好的茶递给邵颍川,继续说:“康珈终于攒够了给他母亲做手术的费用,手术当天却被人举报,警方在手术室外将他逮捕归案。因为泰国警方没有掌握实质证据,十天后,他被无罪释放。可是十天后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手术并不成功,他的母亲最后死在了手术台上。因为尸体长时间没有家属认领,康珈被释放出狱时,医院已经按照程序把他的母亲火化了。一切功亏一篑,他甚至没能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
不知道为什么,邵颍川觉得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低头看杯中的茶,茶叶漂浮在琥珀色的清水上,啜饮一口,微苦。
“得知康珈帮毒贩做事后,我们与他就此断了联系。每次去泰国,你父亲从不提起他,他也好像人间蒸发,谁也不知道后来的他去了哪里。直到几年前,毒枭k横空出世,在金新月地区兴风作浪,甚至把毒品贩卖链条伸入我国境内,你父亲接到卧底任务,打入毒贩内部,才知道这位背景神秘的毒枭就是康珈。母亲去世对他打击很大,他在失去唯一的亲人后变得愈加冷血狠心,周身透着戾气。他的眼里只有钱,这份变态的贪欲促使他很快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白银帝国。有了钱,自然就能疏通权,当地警方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当年在黑市上欺负他的卖家,给他母亲做手术的医护人员,还有逮捕他入狱的那几位警务人员,无一例外都意外身亡了。
“他不再是那个怯弱得没有反击能力的18岁男孩,成为毒贩头目的他防备心重、手段残忍,与从前判若两人。因为当年你父亲挥出去的那一拳,他加入贩毒组织的行为显得非常矛盾,在和康珈周旋的过程中他借助苦肉计,自圆其说了一个又一个谎,才终于获得康珈的信任。好在多年过去,康珈依然记得你父亲当年对他的恩情,他身边又确实缺少得力帮手,他便把这个重要的位置交给了你父亲。
“康珈很器重你父亲,也只有你父亲能被康珈唤一声武哥。康珈为人冷漠疏离,从来不会表露出什么情绪,也从不让手下靠近他的住所,唯独他母亲忌日这天,会邀你父亲去家里喝酒,像寻常人一样借酒消愁。后来我们里应外合执行任务,导致康珈的几次贩毒行动失败,康珈虽然怀疑过有内鬼,但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父亲。如果不是三年前,嫉妒你父亲位高权重的几个马仔私下联手调查他,发现当年举报康珈致使他被警方拘留的人就是你父亲,康珈根本不会对他起疑心,也不会几次三番地试探他。你父亲一向谨慎,万没想到会因为这件陈年旧事暴露身份。”
这些事说时轻巧,当年却是步步惊心。云鹤禅师缓缓说:“后来的事你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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