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以为,父子相见会是一个比较激动人心的时刻,毕竟顾乘风和大叔已经相认,但我想崔思远应该是还没有的,至少,在我所知的范围内,大叔和崔思远的接触机会很少,多半顾乘风会作为一个中间人,但我们才刚才帝都回来不久,我还单独见过崔思远一天。
不过大叔肯定知道崔思远的存在,至于崔思远知不知道亲生父亲尚在人世就不清楚了。
当我推着崔思远转过拐角的时候,面前不远处手术灯还亮着,大叔在见到崔思远的第一眼,便缓缓站了起来。
从他的表情里,我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们的确还没有相认。
但天底下没有比他们相似的脸更有说服力的理由让他们互相认得彼此,崔思远明显愣了,他微张着口,直直盯着大叔。
仿佛跨过一个世纪的对视一般,我反而比他们更耐不住,莫名湿了眼眶,也不知道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伤感是哪里来的。
整个走廊,就只有我在动,我推着崔思远往大叔那边去。
他没有阻止我,也许是因为注意力全在大叔身上,甚至没有注意到距离在一步步拉近。
然而,近到跟前的时候,他们还是谁都没有说话。
气氛变得微妙,反而是我比较不自在。
末了,大叔突然伸出手。
我眼睁睁看着他将手缓缓放到崔思远的头顶上,仿佛沉淀着岁月的重量,但举起来又特别轻柔。
如同大部分长辈会对小辈所做的那样,大叔轻轻拍了拍崔思远的头。
走廊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地上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一位父亲正在安抚年幼的儿子。
两人仍旧没有说话,但看着这一幕,我一下就酸了眼眶。
转身过去捂住嘴,温热的泪水已经溢了出来。
不需要多余的语言,自然而然便接纳对方进入自己的人生。
我不知道大叔在顾乘风和崔思远长大成人的那段漫长的时间里究竟去了哪里,其实顾乘风第一次见到大叔时的反应,才是对的,他可以有怨恨。
但也许是因为顾乘风还在手术室里急救,大叔反而变成崔思远此时唯一的依靠。
“你在这,我就放心了,他醒来后,别让他乱跑。佳莹,他们两个就交给你了。”
被大叔点名,我慌忙擦掉眼泪,转身点头。
但同时心中也有疑惑,我直接问他:“叔叔,你打算……”
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大叔就打断我的话,他摆了一下手,一脸凝重地说道:“乘风躺在这里,有些事情必须有人去做。你帮我看好他们两个,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大叔刚说完,他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我们一眼,便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
我原以为崔思远可能会拦住他,但是他并没有。
崔思远的视线停留在手术室门口,我想,他此刻的心情一定很复杂,所以才一句话都不说。
如果是平时的崔思远,现在应该会开口安慰我。
抿了抿嘴,我将崔思远推得更近一些,而后在之前大叔坐的那个位置站了一会儿。
这时,崔思远才开口说话。
他先是轻声叹了口气,而后才说道:“佳莹,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怨恨?”
崔思远的问题,问得我心下一滞。
侧头看他,崔思远此时已经收回了视线,他看着我,眼里蓄满浓得化不开的忧愁。
“……”老实说,我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是崔思远忽然这么问,我瞬间改变了一些想法。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当年为什么他们两兄弟会分开,也许是迫不得已的原因,所以我也没有资格去责备任何人。
身处其中的顾乘风和崔思远,他们如何想的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你现在也挺好的,没有谁对谁错吧。”
我这么回答,算是十分中立了,崔思远没再说什么。
我们两个在手术室外一直等着,可能是因为大叔叮嘱给我的一直是两个人,所以我觉得顾乘风一定会安然无事地出来。
崔思远似乎比我更紧张,他的话很少,脸色在漫长的等待中恢复了一些。
而就在手术灯熄灭的瞬间,崔思远的电话响了。
他没有接,直接掐掉,一瞬不瞬盯着手术门。
但铃声立马又响起,崔思远皱了眉头,他让我推他过去,一边又掐掉了电话。
“伤者还没有脱离危险,能不能过今晚,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医生筋疲力尽,这场手术做了六个多小时。
被退出来的顾乘风,鼻腔里还插着氧气管,他的脸色比崔思远白上一个度,我不知道他究竟失了多少血,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像人了。
浑身发抖,我无法形容此时我的具体感觉。
明明顾乘风就躺在我眼前,但我却认不出他来。
他身上有大大小小包扎起来的伤口,触目惊心,崔思远让我先跟着顾乘风进监护病房,自己则是去一边打电话。
虽然我对刚才是谁给他打的电话有些好奇,但此时我眼中除了顾乘风,容不下其他人。
“滴,滴,滴……”仪器运行的声音规律地在病房里回响,我已经记不清我是第几次以这种姿势坐在病床前。
顾乘风一点反应都没有,无论我如何紧紧握住他的手,他甚至连手指头都没有抬一下。
即使之前再没有感觉,到这种时候,我终于忍不住。
但我没有哭出声,怕一旦哭出来,顾乘风就好像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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