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什么?”
“未必真心!”
“为什么?”
清河没有答,提笔写下八个字——商人重利,贤士好名。
“你说他沽名钓誉?”
“他本是吴国公子,不缺剑。一把剑换一世名,值!”
张良看着她的眼睛,用不铿锵也不激昂的语气沉稳反驳。
“有些东西,怪我们教得太早,让你太早地过于世故。今日我再教你一件事,这世上还有一种人,不为自己活着,所以你也不能用功名利禄去揣测他们的心思。他们带着一颗赤子之心来到这世上,也同样带着那颗赤子之心离开。终其一生,高洁如故。”
张良眸如秋水,有泪,为生死未卜的高渐离和已赴黄泉的宋意。
清河呆呆望着他,三师兄很好看,也真的好凶。明明很温柔,可是没来由的,吓人得很。
“良哥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良没有回答,取出老人的花铃给她簪上。
“别学我们,给自己留一点天真,哪怕一点。”
清河懵懂抬头,那一点花铃儿漾得轻轻响。
她不懂,不懂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也不懂他要借她的手除掉另一个满怀赤心的人。
张良提着竹简到教武场时,二十死士已经整装待发。
燕丹迎住,问:“妥了?”
张良轻点头,看向二十位布衣剑客,尽是伤残之人刑余之身,不禁秀眉微动。
燕丹解他疑虑:“论身手,他们都是荆轲手下败将;论忠诚,不会输与荆卿半分。”
“他们的伤?”
“荆轲所赐。”
“好极!此次行事,身手倒在其次,谋局为上。”张良不禁抚掌:“敢问,何人为首?”
郎中将之列另有一人抱拳,正是卫满,慨然答曰:“末将领队。”
张良打量这位少年将军,约摸十七八,形如飞木之猿,目有野狐之光,必是个机敏人。
好生奇怪,刺秦一事,这个人都比秦舞阳合适,为何燕丹不用?
张良回看燕丹一眼,燕丹的表情难以捉摸,良也无暇多想,将一布囊交与卫满。
“方略地图与可用之物都在囊中,到咸阳依计行事。”
“诺!”
燕丹斟酒相送,酒尽摔碗,以示此去无归途。
二十一人策马南去,由齐国绕道魏国,再由魏国入秦。
秦已入夏,咸阳宫中绿荫渐长,黄昏时还有微微凉。
宫人移了几盆暮兰搁在秦王书案,乞望花中君子能给这位暴脾气宁一宁神。
花神君似乎周全了他们的诚心,这几日秦王很安静,朱笔决事,安若晴海。
御史寺八位绛衣御史在殿中给事,二人尚玺,四人持书,二人侍前。
御史主管监察百官,朝中诸官与各郡外官都在御史的监视之中。
行事不正者,弹劾之;才德俱佳者,褒奖之。
秦王从御史的上奏里看手底下有哪些能臣干吏,又有哪些酒囊饭袋。
胖胖的张苍侍在御前,白花花的手递上从齐国送回来的监察奏书,上写着派到齐国的外相郭开半年就败光了一年的预算。
秦王看过一遍,龇牙,让赵高把书另外收着,下谕给内史和大行令,继续给郭开拨钱。
张苍歪着圆乎乎的大脑袋,问:“陛下,咱们现在可是什么都不缺!除了钱。”
秦王白了他一眼:“钱能用得出去,说明他事还办得不错。”
秦王不该跟张苍说这句话,从此以后,张苍就觉得有本事就行,有污点不打紧,没一个脏点那才叫可怕呢!
在御史寺的卷宗里,只有三个人没黑点。
一个是太尉缭,一个是右相昌平君,还有一个是影将军。
缭是通透人,以天下为己任,没有黑点是因为没有私心。
昌平君是明白人,明白一个楚国公子为秦王做事必须干净。
影?
影将军不是没有黑点,而是暗军里根本就没有设监察御史。
秦王听见张苍报上这三个名字,面色像暮色里的幽兰一样朦胧了起来。
“传太尉!”
等待太尉的时间里,秦王继续看书,邯郸郡有书来,上谷郡有书来,各郡均有书来禀报战备粮草之事,唯独大将军王翦没有音信。
各郡粮草都到了王翦军中,而王翦按兵不动。
秦王深知这是王翦用兵的习惯——稳中求胜。
然而,长久没见着半点回音,总是心中不悦。
他是秦王,王翦是大将军,所以,秦王不悦,也不会说。
李斯在旁秉笔,眼见秦王一张脸即将烂成霜打的瓜,默默祈求尉缭能快点来。
幸好缭本来就在往宫里来,赶在狂风暴雨发作的前一刻踏进殿中。
缭来了,地图自然也就挂起来了。
缭指着上谷郡秦军驻地,在图上画了一个大圈,圈里包含燕都蓟城和燕国大片国土。
“夺一城易,亡一国难。不动则已,动则要封喉。”
“老将军按兵不动,是想一口把燕国全吞下。”
尉缭没答话,只是回了一个“你说呢”的表情。
秦王撅噘嘴,转瞬又不舒坦:“干等着,难受。”
“有荆轲的大礼,燕国那边只是时间问题。”
“荆轲的礼?”
“樊於期的头,可是荆轲亲手送来的!”
“对!燕国唯一知我秦军软肋的将军,被他们自己宰了!”
“我猜燕丹当时肯定很舍不得。”
秦王递给尉缭一
喜欢帝国拾遗纪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