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毬场甘露之变会仙观秀色可餐
翌日,宫中酒宴照例排开。此番饮宴交由新上任的尚食局彭尚宫主持。彭氏芊娘因重修宣华苑有功,昨夜乃由祖尚宫颁令,任命其由从五品“尚宫”擢升至从三品“总管尚宫”,负责尚食局一干事务。名号虽说都是尚宫,内质却有重大提升,直观来讲,颁人事令的祖尚宫须得恭恭敬敬地将诏令双手奉上;高高在上的莲心姑姑从此也不敢当面对其大呼小叫或是指指点点。
小宴选址会仙观,本是一所规模宏大的皇家道观,却因李太后信佛,张太妃笃信外教,修造之时便兼具各式楼堂馆所之风,且东临龙跃池,南接迎仙宫,西北毗邻漪兰宫,可谓南北交接之地,兼容并包之所。观内西起一高楼,名曰“会仙楼”。登楼北望,有如落日余晖般星星点点的丹霞诸亭;俯身西探,便是供内室女眷嬉戏游玩之开阔地--西毬场。
因前日偶结“太平社”,今日宴饮,芊娘便名正言顺地邀“五仙”与“五灵”结伴出席会仙楼小宴:妙心挽手孟昶,妙音携手李圣天,妙思并行段思英,妙采后头跟着个刘城墙。至于马希萼,清晨已奉丞相张业之命,领三十二名精壮马兵操练于西毬场。
“姐妹们快随我去看看,毬场上来了好些个威武的大将军!”静云轩最好打探消息的贾宫娃自西面而来,一边比划一边急着与众宫娃分享这难得的大动静。
“胡说,内宫里怎么可能有将军?”奕宫娃似乎总爱与之唱反调。
吴宫娃分析道:“这倒是有可能。前边儿,邵公公不是说亲眼见着好多外来的铁甲将军在东毬场练兵么?或许是拳脚施展不开,圣上许了入西毬场操练罢!”
秉宫娃冷笑道:“哪里是圣上许了,张丞相许了便可。”听到此,丁宫娃焦虑极了:“谁许了也不成呀!后宫里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外面儿来的男子,怎么得了?”贾宫娃轻笑道:“怎么来的咱们管不了,既然来了,不去看看岂不可惜?”众姐妹捂嘴偷笑,各自涂上殷红指甲,穿上殷红袄,随便捡个盆子碗,装作往外送东西的模样,三三两两地扑向西毬场去。
毬场上,南楚的将士们正在马背上变换各种姿势,有背骑骏马弯腰射箭者,有倒悬马腹驭马跨跃者,有并马疾驰腾空换马者,有三人垒叠共驱一马者。其转头之飒爽,眼神之刚毅,用力之精当,飞身之轻盈,判断之果敢,乃至配合之默契,都令场边聚集的宫中女娃惊叹不已。
而此时的会仙楼上,芊娘正通告今日午宴选题:凡入得楼之宫中女眷,每人必得亲手做出一道菜品,午时三刻呈于长桌比拼,是谓“会仙宴”。而评判者,非独圣上一人,当与李国主、段世子、刘王子及马王弟共同品评,五人各持三支宫花,选出意中三甲。哪道菜获得赞赏最多,则夺魁。
刘莲心思忖半刻,抬头正言道:“敢问彭尚宫,这‘入得楼之宫中女眷’所指何人?昭容娘娘、修仪娘娘、婕妤娘娘可在其中?”
彭芊娘笑道:“三位娘娘得蒙圣上钦点,受邀入楼,自然在其中。”刘莲心继续问道:“小耿、小辛随皇上入楼,小娥随夫人入楼,我随昭容娘娘入楼,我等可在其中?”彭芊娘有礼道:“也在其中。”刘莲心只觉荒唐,口里不说,只是又问:“那乐班乐伎入楼弹唱,难道也要弃了管弦弄出个菜品不成?”芊娘摇头:“乐伎之流因专事所务,不在其中。”
刘莲心正欲继续质问,梳着朝天高髻的李昭容两手轻扣,拖着长摆,款款走来:“彭尚宫奇巧出新,只为博圣上与宾客和乐,如此苦思辛劳,当是我等学效之范。至于厨巧,乃是内人本分,则当尽全力而为。”刘莲心深知昭容娘娘劝诫之意,望着窗外西毬场上如火如荼的军将演练,长息一声,转头退至膳房中去。
“厨船进食簇时新,侍宴无非列近臣。日午殿头宣索鲙,隔花催唤打鱼人。”花蕊夫人将孟昶与诸宾客安置于聊花斋,一面吟诵着眼前实景,一面缓而有序地除香粉,换短褐,掀帘入膳房。
花蕊前脚出,刘城墙后脚亦出,撇下聊花斋内求仙问道打坐谈禅的三人,独自在会仙楼上下寻觅,直至见着楼下一船子打鱼人正摇船入湖,这才直奔目标而去。
鱼船自龙跃池驶来。芊娘重修宣华苑之日,水面抬高一丈,令龙池之水漫入会仙观,与观内原有之柳湖连成一片。湖内本有一条横贯东西的白石小路,名“一心路”,路旁花柳成荫,时有虫鸣。水漫后恰巧与路基持平,贪耍的宫人并不好走两岸大道,却一心要走这条小路,或脱靴捻袜而过,或踮脚忐忑而行,摇摇晃晃,别有一番情趣。小路中央隆起一弯白玉栏杆堆砌的“尔静桥”,微风和顺时,会仙楼的倒影穿桥而过,楼顶尖尖似美人指,尔静桥便成了指环,在春风的推搡下,颤颤巍巍地戴在美人指尖。
“柔柔,这是要准备做鱼么?”刘城墙探头探脑地蹦出一句,令正在神游的符宫娃吃了一惊:“唉,是你呀!”说完,符宫娃失望地扭转头,凝视着湖面的倒影。刘城墙自觉地与符宫娃并肩坐在尔静桥上,学着符儿双手托腮的样子,痴痴地盯着柳湖。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你若相与,不离不弃。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浪子滩头,舟行远去。潮头勇立,船马劳替,翻山越岭,疾走急停。弄拨灯火,违命违心,神鬼殊途,何时能聚?”符儿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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