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阙反问她:“你可以做的更好的,不是吗?有我,有颜玉,如果你说句话,还有他回来帮你,你将是四国内唯一一位女帝,连你的母亲霁月,都没有权利做到这一步,你做到了,为什么?要让给我。”
林惜文看着宇文阙,道:“这不是让,这只是你应得的。”
“什么?”宇文阙看着她。
林惜文笑了笑:“我说,这是你应得的。”
宇文阙不说话。
林惜文接着道:“难道不是吗?你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余姚夫人真正的身份是睢国的细作的话,那么,这个帝位,本来就应该是传给你的。自小,你比宇文珏他们所获得的培养更多,你是被当做帝王来养的皇子啊!”
“可是,你也知道,父皇为什么最终没有把皇位传给我。”
宇文阙垂下了眼睛:“他不信任我,他怕大周,最后会被睢国吞并,他怕他的帝国在我的手上付之东流,他怕的事情太多,所以……我才会被流放在外。所以,我从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子最后变成了连一个封号都没有五王爷。所以,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都城,在进入这皇宫。”
林惜文缓缓的走到了宇文阙的身边:“可你回来了,你现在是奕王,你的才能,你对大周的前景,都有很好的见解。”
“可是,为什么?”宇文阙抬头看着林惜文:“为什么连我的父皇都不信任我,而你信任我。”
林惜文眨了眨眼睛:“因为你是宇文家的人啊!大周的江山本来就是你们宇文家的,你不做,谁来做呢?”
“我……”
林惜文拍了拍他的肩头:“宇文阙,从你答应我你回都城的那一天,你不是已经想到了吗?这两年,你不也在极力的做这件事,好让今天的到来都水到渠成吗?为什么,到现在,你反而这么犹豫了呢。”
宇文阙摇摇头:“我知道,和我即将面临这件事,是两回事。”
林惜文在宇文阙的身边慢慢的蹲下了身子,她叫了他一声:“哥哥。”
“你……”宇文阙震惊的看着林惜文。
林惜文又叫了一声:“哥哥。”
“你叫我了?”
林惜文点了点头:“哥哥,如果你做这皇上,无论是我来坐,还是沉儿来做,我这一生,都要老死这宫中了,你愿意看到吗?”
宇文阙挣扎着,摇了摇头。
林惜文笑了:“所以,为了你的妹妹可以嫁人,为了让沉儿有个完整的家,你……称帝吧!”
颜玉看着林惜文……
哪有人,把帝位这样让出去的!
他不屑的撇了撇嘴。
宇文阙还想说什么,林惜文却又接着道:“其实,我心里明白,我不是做皇帝的料,这两年,大周看似繁荣,我在位做的顺风顺水,你们都说我可以做的更好,但我心里明白,不是这样的。”
宇文阙说:“你宽宏大量,广得人心,为什么你不能继续下去?”
林惜文道:“我宽宏大量,广得人心,只是一方面。我比谁都清楚,我之所以能够做下来,是因为背后的那些龌蹉的,见不得光的,肮脏的,我不愿意面对的,都是你和颜玉替我做了。这样一个软弱的,太过仁慈的帝王,终有一天,会是大周的祸。而你,不会。”
宇文阙看着她。
林惜文接着说道:“你有御人之术,而我靠的,则是情谊。我不能这么私心的利用你们一辈子啊!哥哥,称帝吧。”
此时,颜玉也走了过来:“五哥,称帝吧,我会留下。”
宇文阙又看向颜玉,最终点了点头。
林惜文喜极而泣,她最终,做到了。
末了,他又对林惜文说道:“无忧在睢国的驿站等你,她想见见你。”
林惜文应了。
宇文睿驾崩之后,皇后悲痛,大病。
太子沉在皇后大病时过度了病气,三月之后,皇后与太子双双辞世。
奕王宇文阙为皇家唯一正统血脉,称帝!
颜玉为宰相,继续辅佐新帝。
白雾如烟。
又依稀是雪,就那么纷纷扬扬地洒下来,披了一身,却不觉得冷。
宇文阙想:这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
却终归是想不起来。
于是前行。
路途漫漫,蜿蜒,松软,双足踩在上面,便像是被雾覆住了一般。
某种力量在阻止她前行,又有某种力量在催促她前行。她被这么两股力量纠缠着,脱不了身,也不愿脱身。
因为,意识深处,好像有点知道,前方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然后便看见了一只船,透过迷雾若隐若现,渐行渐近。
人立在舟头,衣诀翻飞,飘飘若仙。
待得更近些,可见他朝她转过身,举手,屈膝,弓腰,深深叩拜。
仿佛还说了句什么,却听不真切。
宇文阙眼中,一瞬间便有了眼泪。莫名悲伤,不知原因,似委屈似不甘又似永远不愿回忆起来的凄凉。
“皇上,皇上?”
耳边有细微的声音传来,将他震醒。
一瞬间,迷雾消退——那人不见了,小船不见了,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
宇文阙猛然惊醒,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便在自己脸上摸到了湿湿的泪。
梦境中那种悲伤的感觉并未散去,依旧萦绕在身体深处,隐隐约约,却真实存在。他想起那人立在船头拜她,心脏便又是一阵抽搐。
“皇上。”内监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就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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