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管夏茹溪的两个人分给了她一个盒饭。冻了一下午,捂着热乎乎的饭盒,就着那点儿微弱的光,她吃着鸡腿肉,心里不知道该不该感激那两个给她饭吃的人。她不能不想到,这也许是她人生当中最后的一餐饭。
吃完饭后,其中一个男人拿了床被子给她。裹在被子里,她冻僵的身体很难暖和起来。过了一个小时,四肢的血液仿佛又开始流动,她才觉得温暖了一点儿。
隔壁的两个人一直聊天,在静得诡异的夜晚,使她感到不那么害怕了。正当她心存侥幸、以为今天夜里能安全地睡个好觉时,张越杭来了。
门一开一关,寒冷的风扑到她的脸上,她的心脏也因恐惧而剧烈地跳动着。
张越杭把蜡烛固定到钢丝床的架子上,在夏茹溪的对面坐下。摇曳的烛火掠过他阴沉的脸,他沉默地看了夏茹溪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我已经把你奶奶送到医院了,让公安机关介入调查。”他顿了顿,很富有感情地说,“语心,领你到我家来的那天,我就把你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对你和俊言,我大多时候都护着你,这你是知道的。所以,俊言这次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只是我仍然遗憾事发时我不在家,没法挽回老人家的生命。”
夏茹溪初时惊讶了一下,悬着的心也放回原处。然而,她看着张越杭的脸,又觉得他还有话没说完,便垂头不语。
“自从你父母过世后,我们一直是最亲的人。”张越杭又说,“你不告而别那么多年,我和你妈妈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你。你能体会做父母的心情吗?语心,如果你对我和妈妈稍微有点儿感情,你说,你为什么要帮着一个外人?在生活上照顾你、关心你的是我们,那个江为然什么都没有给你,你为什么还要帮着他来对付自己人?”
夏茹溪重重地合上了眼睛,她就知道不能对这种人抱有任何希望。“爸!”她这一声叫得极为讽刺,“为什么您会突然提起江叔叔?他去世那么多年了。”她学着张越杭,装傻充愣。
张越杭怔了怔,阴沉的脸上现出一丝不耐烦,“江为然死的前一天晚上不是来找过你吗?告诉爸爸,他来找你做什么?”
“他带我去逛街。”
“语心!”张越杭厉声喝道,然后霍地站起身,踱步到墙边,又踱回来。他忽然站住了,然后坐到夏茹溪的床边,握着她的手问:“还是不打算跟我说实话?我告诉你,你不要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我们才是你的家人!你想想,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煽动,你何须去滨海卖命地工作?我可以供你去国外最好的学校读书,可以给你最上乘的生活条件。以前的事也就罢了,你不能执迷不悟啊!语心,听我的,回到家里来。我支持你创业,保证在三年内公司的规模比俊言的矿产公司大一倍。你不是有男朋友吗?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也会给你一笔丰厚的嫁妆,让所有的女人都羡慕你。”
夏茹溪默不做声。说不动摇是假的,能够走出这间黑屋,后半生都不用再躲躲藏藏、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如果她靠向张越杭,她有的是时间去求得蔚子凡的原谅,然后顺利地嫁给他。
但是,她能在这个时候背叛林叔吗?如果她将一切说出来,照顾她多年的林叔的下场也许会跟江叔叔当年一样。她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幸福,把林叔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何况,就是因为有张越杭的庇护,张俊言才那样横行霸道、无法无天,奶奶也才因此丧命。张家算得上是她的仇人,她更不能认贼作父,享受着出卖良知而换来的安逸生活。
有些罪是不可以宽恕的。她不能不怀疑张越杭话里的真实性。或许待她说出一切之后,西江市便会多出一个失踪人口。
她的心不寒而栗,睫毛无辜地闪动两下,“爸,我并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哥哥这次太过分了!奶奶是我仅剩的亲人,直到现在,我的脑子里反复地想着,奶奶死了,她死了……除此之外,我什么事都没办法去想。”
她用手捧着头,伤痛这时候如浪潮般袭向心头。奶奶死了,跟母亲一样,睁大眼睛瞪着这个世界离开的。母亲死了这么多年,她没法再见到她,奶奶也是一样,永远不可能再见到了。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悲痛的呻吟,抬起森然的脸,声音嘶哑地质问张越杭:“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纵容他?为什么让他做那么多的坏事?”
张越杭被她吼得身体一晃,中午去世的老人家,还有多年前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也被回忆起来。大冬天的,他的额头直冒冷汗,烛火照着他苍白骇人的脸,他的嘴唇动了动:“语心……”抓着床沿的手一使劲儿,他看向夏茹溪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恶毒,转瞬即逝。
夏茹溪望着跳跃的烛光发怔,张越杭也一语不发。憎恶与仇恨的情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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