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现在已经烂大街了,无论天南海北,相信很多朋友都曾听说过,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它真正的出处来源。它原本并不是一句民间谚语,而是江湖中人在喝酒聚会的场合里,用来划拳助兴,同时也表达彼此间尊敬亲热的一种偏门切口。
举个例来说,比如我和皮铁明两个人划拳,我的开场白就会是这样:“人在江湖漂哇,早晚挨飞刀。跟着你明哥混哇,从来不挨刀。”在我念的同时,皮铁明也会跟着一起念,只不过,把切口里面我尊称他的那句“明哥”改为他对我的尊称“三哥”就行了。然后,我们两人就一起伸出右手,四指握拳,单单竖起拇指,相互一碰,这代表见面问好,同样也代表彼此祝福。最后,我们就可以各自变幻不同的切口,诸如:“兄弟好,是不挨刀;五魁首,是不挨刀;六位高升,是不挨刀;八马齐飞,是不挨刀……”并以相应手势配合,正式开始划拳。
一句原本是旁门左道不入流的江湖切口,现在却已经传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我想,除了因为这句话朗朗上口,押韵好记之外,更重要的是,它说得很有道理。
就像是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句话一样有道理。
人生一世,旦夕祸福,在宿命的掌控下,大家都是随波逐流不由己,谁个不在起起落落,浮浮沉沉?谁个又真能现实安稳,岁月无声呢?
自从去年底的大桥血案发生之后,这个江湖,我已经身在其中一帆风顺地漂了很久了,但我一分一秒都没有懈怠过,我知道无论我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会有一天,总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降临在我的生命里。因为,这就是我的命,流子的命。
但是,毫无预兆之下,当三把飞刀劈头盖脸一起飞来,而且一刀更比一刀凶险,一刀更比一刀难缠,我还是感到了方寸大乱,焦头烂额。
老梁,我一条街上的老邻居。无论是在这本书里面,还是在我本人真实的成长环境中,老梁都绝对是一个极为古怪、特立独行的人。他的性格中有着太多的不同面,坚强和懦弱、高贵与卑微几乎是同时在这个人的身上体现了出来,矛盾复杂到让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他的为人性格。不过,在我迄今为止的成长历程中,我们彼此都毫无意识的情况之下,老梁,他曾经给予过我非常关键的影响。
但古怪的老梁与江湖黑道之间的全部关系,也就仅止于此了。他本就是一个极为平凡的普通人,按道理说,他不应该再出现在我的故事里。
可悲哀的是,这个世界上,对对错错,是是非非,远远不是一个简单的黑与白能够说清的。我这样一个不入流的矮骡子,却也是平凡的老梁一生当中所认识的最有力量的人。
当困境到来的时候,老梁觉得,能帮到他忙的就只有我一个了。
所以,这个故事的开始,要从老梁的身上说起。
如果不是熟悉老梁的人,不管是谁第一眼见到他的话,都没有人会相信,这个落魄潦倒、卑微得有些猥琐,整日只知道以酒度日的乡下小锁匠,居然是一个读过正规中学的“老三届”高中生。要知道,在八九十年代,大学还远远不像现在这样一文不值,那个时候的大学生被尊称为“天之骄子”,是极难见到的。而拥有高中、中专学历的人,那就是正儿八经的知识分子了。
但不管别人怎么看,老梁却是真的读过,就在我们县第一中学,一九六六年入学,一九六八年毕业。
他之所以从一个知识分子变成了现在的老梁,是因为没有遇上好时代。高中毕业之后,在伟人的号令下,正值血气方刚的老梁投身到了广袤的乡野,经过了贫下中农的一番“再教育”,从而彻底教垮掉了自己的青春和志气。
这一点,老梁的老婆完全可以给他做证,他们俩本就是同级同班的高中同学。
老梁的老婆姓谷,我喊她谷姨妈。
谷姨妈是个脾气极好的人,好到了怯懦羸弱,就连老梁这样的人都敢在喝醉了酒之后对她要打要骂,我本人就曾经好几次亲眼见到过老梁拿着粗大扁担训妻的过程。
一个人的胆子再小,扁担落在身上毕竟也还是知道疼。疼得时间一长,这个苦命的女人实在受不了了,又顾忌自己的名声与儿子的幸福,也没胆量离婚,就只得回到了自己娘家去住。
谷姨妈的娘家在九镇周边一个叫作泉村的乡下。
我想,她的娘家人对她应该还是不错的,不然不会让她搬回来住。
因为,在九十年代初期,偏居深山闭塞保守的九镇乡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封建思想依旧是十分严重的,谁家的女儿嫁人了,却还常年待在娘家,传出去了,在四方乡邻面前是件丢人的事。谷姨妈家人能够做到这样,相对于当时的风气而言,确实算是不错了。
可话说回来,家人再好,谷姨妈毕竟也是成了家生了子的成年人,常年待在娘家,她不可能像以前做姑娘的时候一样,什么也不干就白吃白喝。就算老爹老娘没意见,还有几个兄弟和兄弟媳妇的想法得顾忌啊。
于是,一年多前,苦命的谷姨妈卖掉了自己在九镇供销社后面的那个卖杂物的小摊面,用那笔钱买了一头三百多公斤重的黄牛,准备自力更生,下半辈子就靠着爹娘给她的几亩薄田过活了。
但把牛牵回家之后,谷姨妈发现,不管她怎么喂怎么养,何等的精心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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